“我出生薄家,站在了比很多人都高的起点,我享受着无数唾手可得的资源,自认清醒地看穿人的三六九等,认为我舍出去的些许善意是他人的福报,我的恶……我从未认为我恶,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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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峥嵘平和地说着,打开后座的门,将里边鲜血淋漓的周劲尸体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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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风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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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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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液管里中,药水淌进薄妄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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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你母亲的时候,我真实地感受到了世上无一人如她的滋味,她美丽动人、聪明倔强,她拆穿我的绅士是变相的掠夺,拆穿我的追求是变相的豪取,更指责我的绝食、自暴自弃不是深情专一,而是求而不得后的阴鸷自私……我曾恼怒过,现在想来,她说的一点都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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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是伤的周劲躺在冷冰冰的悬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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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峥嵘从车里拎出两桶汽油往周劲的尸体上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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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她说错的是,我没有得到后就厌弃,我自私地拥有着她,从未有一刻感到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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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亲在我们短暂的婚姻生活中妥协过,那一段时间,是我过得最快活的时候,她会对着我笑,她会牵着你的手在门口等我,她会在我疲惫的时候让我靠在她身边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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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桶汽油全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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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全是刺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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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峥嵘蹲下身,拿出打火机点上周劲的裤腿,火光一下子冲上来,烧过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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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里,鹿之绫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父亲你在烧什么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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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峥嵘并没有理会她的声音,往后退了几步,双眼平静地看着周劲的尸体在瞬间被大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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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都被烧得滚烫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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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那就算是她爱上了吧,爱上我这么个卑劣无耻的人,落这样一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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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峥嵘站在那里在火声中缓缓说道,“我从未给予她信任,才让她魂断蓝山,让你漂泊在外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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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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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母亲的生命里,我是罪孽最重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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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上,薄妄依然昏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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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之绫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转眸看向他头边的手机,“父亲,你现在在哪里?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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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山悬崖的火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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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没有树木,倒也不用担心火势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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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的血从火下方流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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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劲是不配去山下赎罪的,他的魂魄只配一直留在山上,能注视到山下却永远到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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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峥嵘的异常让鹿之绫蹙眉,她不敢挂电话,又等不到薄峥嵘回应,便转头看向随车的两个医生,小声道,“借我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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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鹿之绫又觉得恐怕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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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念一想,猛地回头望向窗外,蓝山的轮廓正离他们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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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蓝山!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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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之绫焦急地道,手紧紧攥了下薄妄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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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车是离蓝山最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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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愣了下,但还是调转车头往蓝山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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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薄妄好像快醒了,您先别挂电话,让他和您说两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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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之绫又去劝薄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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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势汹汹的大火前,薄峥嵘缓缓转身,坐回车上,伸手去拉安全带,顿了顿,他将手松开,安全带顿时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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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启动车子,脚点到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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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手机里的动静,鹿之绫意识到不好,面色发白,“父亲!薄妄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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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峥嵘却像是浑然听不见一样,慢慢转动方向盘,将车打横过来,车头面向深渊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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