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驻足原地,微微摇头:“想不到我穿越一场,居然帮大秦干起了塞洗衣粉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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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仇恨之火得烧的多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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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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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冶铁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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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大马金刀坐在正堂,翘着二郎腿饮茶品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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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归被侍者传召而来,远远地望见他的身影,一时间心绪无比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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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见过陈府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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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门,赵归就行了大礼,腰身弯得差点对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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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不见,赵首领风采依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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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放下茶杯,目光玩味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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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如今已是大秦子民,与匈奴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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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之称,绝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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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归身躯一颤,不知道为什么陈庆又提起了这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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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草原上,他因为一半中原人的血统,自幼饱受兄弟族人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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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赵归做梦都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匈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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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被大秦俘虏后,他的想法很快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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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因为匈奴的身份,屠各部全族何至于受这种人间炼狱般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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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归,先前本官说过对尔等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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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时机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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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沉声说:“你可敢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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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归猛地抬起头,激动地简直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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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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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刀山火海,小人及屠各部族众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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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但有驱策,莫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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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矿山和工坊那种杀人不见血的残酷,纵马奔驰在草原上征战厮杀仿佛都成了一种难得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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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归回答得斩钉截铁,生怕迟疑半分,就错过了这个扭转命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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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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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匈奴就需要你这样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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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摆摆手,制止了他辩驳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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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这里有一卷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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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拿着它,代表匈奴使节来咸阳面见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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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展开一卷空白的绢布,提起毛蘸好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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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的文字怎么写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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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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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突然停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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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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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归用力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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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的文字还处在象形文字的早期,通常刻在骨头和木片上,与甲骨文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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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亲的督促下,赵归不但会书写赵国文字,对匈奴的‘刻骨卷木’也略有涉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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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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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主动让开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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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归小心翼翼地上前,握住了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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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头的称谓就以匈奴单于的名义,自称草原之王,西域三十六国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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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指点着绢布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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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归眉头微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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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哪有这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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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各部互不统属,遇到灾年,各部族互相吞并,部落的数量会急速减少,但也有一百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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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到年景好的时候,大小部落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三五百个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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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陈庆这样说,他只好斟酌词语,提照着那些话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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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派遣使者前来大秦,目的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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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秦无故伤我匈奴百姓,劫掠牛马牲畜,以致数万人被扣押在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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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大秦予以返还,不得加害匈奴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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措辞要强硬一些……算了,反正又没人看得懂,到时候你临场发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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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归刚写了几个字就停下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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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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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话是能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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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始皇帝威加海内,他的暴脾气连草原上最偏远的部落也有所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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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这样一份颠倒黑白的国书去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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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被当场砍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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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啊,我怎么说,你就怎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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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严厉地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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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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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归怀着纠结的心思,强忍住手臂的颤抖继续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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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原郡乃匈奴故地,因草场迁移,才暂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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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被大秦窃据,此乃不告而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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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大秦撤去边防关隘,返还匈奴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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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口齿清晰地说完了第二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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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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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归猛地转身,手臂扫落了桌上的砚台,黑漆漆的墨水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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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骇得发白,身躯抖得像是筛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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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小的……小的不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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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里是什么国书,分明是给他的祭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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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它进了咸阳宫,屠各部非得全族被诛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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