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现在可是和平得不能再和平了。厅长的做派是激进了一点儿，但她又不是战争狂。何况我家上过战场的，还真只有辰哥。啊，我是说在公安厅工作的。其他机构或者其他城市的，还是有不少人有过实战经验呢。”</p>
果然羿家的势力渗透到方方面面。</p>
“不过这么看，阿德勒先生会不会太无辜了？他好像背负了过于沉重的骂名，却还要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接受审讯……”</p>
羿晗英咯咯地笑起来。</p>
“哪儿的话。他日子可好过着呢。您不知道，他以前也坐过牢吧？不过是在他们国家的时候……是因为金融问题遭到审查的。但独立监狱的待遇，还是相当不错的。现在他的环境也差不多。总之，不用担心他受到不公的对待。您想啊，他肯定是给自己国家写过信的——不然哪个设有代表的政治体，也不会允许自己受到这等侮辱。”</p>
“说得也是。看来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很抱歉我差点听信谣言，以为你们的高层也参与他们的活动。只要曜州的一切还在公安厅的控制范围内，我就放心了。”</p>
莫惟明看着窗外的风景变得慢了。他隐隐察觉羿晗英放慢了速度。</p>
“唉。如果所有人都像您一样明事理，我们的工作，就不那么难展开了。”莫惟明从后视镜看到她眼里的疲惫。她略微将腰往下压了些，像是要趴在方向盘上。她接下来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也是顶岗了一段时间，才知道想当个好管理，有多难做……”</p>
“呵呵。当下属的，让做什么做什么就是了。领导要考虑的可就多了。”</p>
“这么一想，安姐可真厉害啊。如果我也有……算了，”她戛然而止，“就算我有那个命，怕也没有那个心。什么责任感呀，使命感呀，正义感啊，我都不怎么深厚。活好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那些费脑袋的事，就交给专门的人去做就好。”</p>
“使命感也是后天培养的，在教育中产生，不是与生俱来的。”莫惟明安慰她，“能当一个好警察，您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们来之前，就算有人被砍断手脚扔到马路上，也无人问津……”</p>
“这、这倒是。但那太灭绝人性了，至少这种事是不该做，也不该允许它发生的。”羿晗英当然是有正义感的人，“只是我没您说得那么好。不说枉法，徇私的事，我也不是没做过……”</p>
“那多正常呢。手里有点特权，不用的是圣人。一般人，不害别人就很不错了。”</p>
“但有人获利，就必然有人受损。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安姐不止一次对我说过。她说我们羿家想要创造的，是人人都能得利而没有损益的世界。所以，我们需要精确地对每个人的能力与回报做出衡量。只要有一个无私的人，能造福的是整个族群，那她愿意去做，哪怕背负骂名。这样的事，我做不来。哈哈……就算我不做坏事，也算坏事的旁观者吧。旁观而不作为，亦是同谋。这也是安姐说的。”</p>
“啊？我没太明白，她既然要做的是好事，你怎么还怕自己当旁观者呢？”</p>
“哦哦。不好意思，我没说明白。我是说，别人做了坏事，但我没有制止。而且那个时候，我本可以——但因为是我的亲属，所以……所以放任了肇事逃逸的发生。”</p>
莫惟明隐隐猜到些什么。</p>
“有造成严重后果么？比如出了人命之类的。”</p>
“那倒是没有。不过，我们也没有赔钱就是了。”</p>
“既然您觉得不对，以后不做就好了。”莫惟明说，“没有酿成严重后果，的确是一种侥幸。这不仅是当事人的幸运，更是你的。因为你有了重来的机会。”</p>
“重来？”晗英呆呆地转了一下方向盘，“没太明白……”</p>
“至少下一次面临选择时，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当然，你一直知道。也正是上一次的无力，给了你这一次的勇气。”莫惟明说，“就像人的骨头。折断后再痊愈，会变得比之前更加坚韧，为‘再一次’时刻做好准备。”</p>
羿晗英曾被折过的小指抽动了一下，但并不是因为疼痛。</p>
车很快停到了紫薇公寓的门口。晗英也下了车，又和莫惟明寒暄一阵。</p>
她像是叮嘱什么似的说：</p>
“虽然您说您没有加入贪狼会，但还是请小心吧。现在您已经知道，公安厅是时刻在关注他们动态的。如果被列入可疑人员名单，那就糟糕了。还有……我不知道您有没有祷告或是忏悔的宗教习惯。如果有，可千万注意着点……”</p>
这下莫惟明可不着急回家了。</p>
“这话怎么说？我倒是……没有什么特殊信仰。”</p>
“我们已经知道，贪狼会的人，是会安插宗教人员，在曜州各处教堂的忏悔室录音。那些录音最后都会移交公安厅，进行不良言论的分析。”</p>
剪刀抵在颈动脉的时候，他都不曾有过的寒意，却在此时从心底里泛起。</p>
“虽然我是无信仰人士，可这……还真是，危言耸听啊。”他努力笑出来，“哈哈，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事？而且我记得需要有特殊的执照和等级，才能在忏悔室里担任那样的职责。神职人员，不能愧对自己的信仰吧？”</p>
羿晗英有些着急了。</p>
“正常情况下，的确需要这些，再加上主教的授权。但您想啊，只要他们其实并没有执照，或者没到那个级别不就行了？”</p>
“这不是钻空子吗……公安厅，是会做这种事的吗？”</p>
羿晗英则更慌张了。她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提及这个话题。但话已出口，她不得不解释下去。何况莫惟明刚才也说了……她不想立刻就去当不作为的人。</p>
“是贪狼会主动移交给公安厅的。这也是我们会对阿德勒先生网开一面的理由之一。”</p>
“原来如此。感谢您，这件事和这份好意，我会铭记于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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