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对他来说，你离开与否，都没有什么区别。”梧惠试着一起分析，“如果你留下，他还会让莫恩杀死自己……”</p>

“或干脆让我杀死他。让一个备案，一个容器，一个替代品。”</p>

“你才不是谁的替代！”梧惠下意识反驳，“你就是……就是你而已。但——如果他真的被自己的子代杀死，会发生什么事？”</p>

莫惟明稍微愣了一下。他还没有想得那么深远。</p>

“……对啊。如果真的由我来杀死他，事情还会是现在这样吗？不。感觉不太对。”他摸脸，脑内浮现了一些相关的信息。“我想，也许作为子代，我反而是不能杀死他的。”</p>

“不能……”</p>

“就是，不被允许。”莫惟明开始距离，“会游泳的人，是很难淹死自己的。因为一旦接触到水，身体就会本能地开始自救，这与他个人的求死意志无关。主观上，除了抽筋、失忆、精神失常，或是心灰意冷到一定境界；客观上，除了被缠住手脚、被堵住口鼻、被真菌寄生等极端情况……可以说，会水的人无法通过溺水完成自杀。”</p>

梧惠没能完全明白。</p>

“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p>

“举个简单的例子吧。你觉得自己能做到咬舌自尽吗？”</p>

“……”</p>

梧惠真的试着咬了咬自己的舌头。</p>

“怎么可能。我又不想死……”</p>

“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就算你想，你也做不到。小说出现这种情景，是为了剧情需要；而史书这么写则是另有隐情，或干脆胡编乱造。”</p>

“真的？为什么？”</p>

莫惟明听到梧惠已经没有抽噎的动静，便继续说了下去。</p>

“舌头的供血，主要来自舌动脉，埋在舌根下方约两到三公分处，需咬穿整个舌体才能触及。当咬合力超过一定程度时，三叉神经会触发强制性下颌松弛反射。何况剧痛之下，人根本没有力气继续下去。你之前也体验过吧？疼痛的感觉一上来，根本使不上劲。”</p>

“嗯……这倒确实。”</p>

“退一步讲，即使咬断了舌尖，创面接触唾液中的凝血酶原会快速形成纤维蛋白网。正常情况下，人的失血量很难达到危及生命的临界值。记录在案的事件，多是因为癫痫导致舌后坠阻塞呼吸道。这需要满足伤者处于仰卧位、现场无急救干预、颏舌肌完全断裂等多种情况。除了窒息，更多的是通过尸检发现，死者死于毒杀——他们将毒药藏在口中。”</p>

梧惠恍然大悟。</p>

“啊，我想起来了……九爷之前说，战场上运送重伤昏迷的士兵，需要把他们的舌头拉出来，用别针挂在衣领上。原来这是真的。”</p>

“是的，并非骇人听闻。她……到底都在聊些什么。”</p>

梧惠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p>

“你通过举例人很难通过一些方式完成自杀，是想说明……”</p>

“说明也许我杀不死他。”莫惟明点头，“可能情况再糟糕，他说再难听的话，我也没办法对他下手；往悬乎的方向说，可能就算我真的动手，也会发生种种意外干涉。或者做个更极端的假设：我真的做到了，我杀死了他……他的意识立刻就会降临到我身上。”</p>

“这……”梧惠总觉得匪夷所思，“真的会是这样吗……”</p>

“就当我胡思乱想吧。也不是没有这些可能，对吧？”</p>

“我还有别的想法……”</p>

“是什么？”</p>

莫惟明颇为在意地追问。他知道，一些时候，梧惠总有一些新颖的角度助人破局。</p>

“也许关键在莫恩身上。他逼莫恩杀了他，犯下弑父之罪。毕竟他和莫玄微存在真正的血缘关系，对不对？就像历史上记载的一个六道无常一样，因为杀害双亲，成为走无常偿还罪孽。不过……这个想法是不是太肤浅了？”</p>

梧惠还没说完，莫惟明就完全愣住了。她并没有察觉什么，而是继续思考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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