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锁云囊微微打开一线，只见袋口缝隙所露，轻软缥缈、五色氤氲、盈光生彩，比上次赤炎真人给他的那几朵零碎庆云要整齐多了。</p>

郝瑗手里一顿，终是坦承：</p>

“李师妹，其实上次我用在你身上的那朵庆云，原非我所有，是赤炎真人借我的手助你。郝某惭愧，我这不过是过路人情，实当不得你如此重谢。”</p>

庆云得来不易，这样好品质的庆云更加难得。</p>

对郝瑗这样前途一眼到头、亟需寻找机缘的筑基修士而言，庆云是极好的护身驱邪的宝贝，他实在心动，实在想要。</p>

可他感觉对这位李师妹，还是实话实话的好。</p>

幼蕖一笑，道：</p>

“郝主事，我并非只为那朵庆云而谢。我初到马头峰时，浑浑噩噩，郝师兄你体谅照顾之心意岂止是雪中送炭？你是过路也好，随手也罢，点滴扶持之功，足慰孤女寸心。即使是那朵庆云，赤炎真人给了你，你若不拿出，又有谁知晓？</p>

“我这锁云囊，都不敢道是言谢之物，那也太过浅薄势利。这些微心意，只是周全我与郝主事一段相交情分罢了。”</p>

郝瑗看着对面这位少女，不胜感慨。</p>

当日的凄苦孤女，如今的内门精英，这走来的一步步，他也是瞧在眼里的。</p>

他“哈”地一笑：</p>

“既然如此，我再推脱可就失之矫情了。郝瑗以此清茶，祝李师妹蒸蒸日上，早日成就大道！”</p>

“承你吉言，幼蕖也祝郝主事能更进一步，天从人愿。”</p>

“天从……天意与人力，不知是天意不可违，还是人定胜天？”</p>

郝瑗喃喃道，他到了这个年龄，看到了许多，也看破了许多，自认已比许多人澹然洒脱，可唯有心中一点热意不曾消散。</p>

有这点热意，前路便有一点光亮，让他不至就地躺倒。</p>

对着面前这个尚余少许稚气的小姑娘，他不知怎地，竟然发出了沧桑意味的一问。</p>

说完他也苦笑，他这样历经长久岁月的老修士，竟然来问一个未谙世事的年轻人，岂不是忒可笑了？</p>

幼蕖却不觉得可笑，她略略沉思，道：</p>

“天意用来自慰，人定用来自勉。这是眼前我仅有的一点见识，郝师兄莫笑我浅薄。但我相信，亘古道理有一点不变，天道酬勤。</p>

“只愿我辈，顺应天意的同时，不忘人定，不负此生就是最好结果。我今日对郝主事此言，或许轻松，但望日后践行，还能不忘初心。幼蕖与郝师兄共勉！”</p>

两人同时举杯，相视一笑，皆有些领悟在心。</p>

幼蕖笑微微地饮下杯中清茶，忽地想起一人，不由问道：</p>

“不知朱兆云下山后境况如何？”</p>

她知道，上清山对于离开宗门的外门弟子，都会持续一段时日的关注，保证其安居，不至于潦倒不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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