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鸟对视几秒。</p>

随即宁如深眼睛一亮,心头狂喜：</p>

……是谁！是谁给他空投了对讲鸡？</p>

他借着更衣蹲身摸了把白隼，心叹这可真是天时地利鸟和——</p>

正愁无处递消息！</p>

他拍了拍白隼脑袋：等着。</p>

褪掉的里衣刚好能撕一块下来，旁边还有用来点额印唇的朱砂。</p>

宁如深沾了点在指尖，先报了个平安。</p>

随后回忆着一路被偷渡过来的路线,参照之前在中军帐里看过的舆图,以芦马道为起始点,大概标出了大营的地点、营帐分布。</p>

几笔画完后，他将布条绑在白隼腿上,拍了拍：好了,快去。</p>

白隼抖了下毛,又鸟鸟祟祟地拱了出去。</p>

…</p>

小片刻折腾,外面传来大声催促：</p>

“快些！”</p>

宁如深就将手一擦，把衣裳换上了。</p>

明红的短衣外面笼着轻薄的红纱，裤筒半透，腰间脚踝环着金铃,外面的裳摆一放便将腿遮住。</p>

他换完牵摆看了眼。</p>

这种衣裳一转起来就会隐约露出腰和腿,难怪是舞姬穿的服饰。</p>

正在这时,外面又喊了一声。</p>

宁如深将乌发随意一拢,转头出去了。</p>

去到帐外,门口北狄兵刚要不耐烦地催促，话音陡然顿了下——</p>

只见人乌发红衣，金铃轻响。</p>

袖间隐隐透出一截莹白的小臂，抬眼间眸光明润,秾丽又惊艳。</p>

宁如深趁着人发愣没追究他,开口，“去主帐吧。”</p>

北狄兵一时忘了质问，转头领路。</p>

主帐中,贺库王和兰达勒都已就坐。</p>

宁如深一进去，帐中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兰达勒似乎都怔了下，贺库王饶有兴趣地点了点桌面。</p>

……看他做什么。</p>

宁如深扫去：不会真让他跳舞吧。</p>

他看了眼右侧的贺库王，贺库王适时地拍桌，“来！陪本王喝酒！”</p>

他觑着桌上的熏肉，坐过去了。</p>

贺库王说是让他陪酒，但等他落座后，对方就和兰达勒继续交锋了。两人大概是在聊王室的事，用的是北狄话。</p>

宁如深听不懂，自顾自地挑着桌上的水果、肉干吃。</p>

刚吃了个八分饱，帐外突然来人：</p>

“王！有急报！”</p>

贺库王酒盏一顿，起身走去，“怎么了？”</p>

他麾下亲兵汇报了几句，随即就看贺库王面色骤变！胸口猛地起伏了两下，一手将银杯嘭地掷在地毯上，转头看向宁如深——</p>

宁如深咬着肉干：？</p>

贺库王目光阴冷，盯了他两秒又按下些什么，咬牙狠声：</p>

“你那皇帝，还真行。”</p>

说完道了声“走”，便匆匆离了大营。</p>

待人离开，宁如深心跳还有些急促：</p>

什么意思？</p>

李无廷干什么了？？？</p>

他扭头看向兰达勒，却看后者已经在主座上乐出了声。察觉到他的目光，兰达勒畅快地不吝分享：</p>

“前些天连下大雨，河水暴涨。不知怎么回事，邑水上游的河流突然改了道，直冲阿塞罕驻扎的大营——”</p>

宁如深心头一跳。</p>

蓦地想起出征前两天，李无廷问的那句“十月初六”，还有定下的“五日行至邑水上游”……</p>

他轻轻咽了下：李无廷才是神官吧。</p>

·</p>

兰达勒欣喜了会儿，突然又看向宁如深，喃喃打量：</p>

“运发于水…果然，这么快就应验了！”</p>

“……”</p>

宁如深迎着他的目光，抽回思绪，故作淡然地嗯了声。</p>

这会儿贺库王也走了。</p>

兰达勒看他还穿着一身舞衣，便摆手，“好了，你先下去把这身换掉。”</p>

话音刚落，一旁副将忽而忐忑，“大王子……那神官的衣服，已经扔火堆里烧了。”</p>

“烧了！？”兰达勒惊怒，“你——”</p>

“属下都是为了大王子啊！”</p>

副将瞟了眼宁如深，小声辩解，“您想，贺库王刚让人穿一身红纱，后脚就听说大营被水冲了，这不是遭了天谴吗？”</p>

他继续，“那红纱在人身上多穿一刻，天谴不是落得更多？”</p>

兰达勒哪能不知道他的小九九。</p>

但又觉得有理，“这天谴不会落在本王子头上吧？”</p>

“哪能！咱们现在不是得利了吗？”</p>

两人在那头嘀嘀咕咕。</p>

宁如深没忍住，“大王子，我可以走了吧。”</p>

兰达勒立马收声，“你那身衣裳……”</p>

宁如深心底紧了下，“怎么了？”</p>

他衣裳撕了一块下来，没来得及处理，要是被人发现就解释不清楚了。</p>

兰达勒说，“士兵找布料绑木生火，不知道那是你的衣裳，就拿去烧了。”</p>

“……”</p>

找布能找到舞姬帐角落里去。</p>

宁如深扫了眼旁边心虚的副将，哪还不明白是谁在搞鬼。</p>

他眯了眯眼：这狗日的。</p>

但幸好，阴差阳错地帮他毁尸灭迹了。</p>

“再给我重新找一身吧。”</p>

兰达勒说，“你这身量…暂时找不到合身的，本王子让舞姬给你改一身，你先将就将就。”</p>

宁如深倒不是很介意穿什么，只是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鬼主意。他没说话，朝兰达勒看了几秒。</p>

兰达勒被看得有些不安，弥补道：</p>

“这样吧，你还有什么别的需要？熏肉，还是奶酒……”</p>

宁如深心头一动，摇头，“不用。”</p>

他故作随意，“我想去舞姬帐住，里面有大承人。我一个人待着闷得慌，想找人聊天解闷。”</p>

兰达勒想了想，“好。”</p>

双方各自达到了目的。</p>

宁如深很快收拾毯子，心满意足地搬去了舞姬帐里。</p>

…</p>

另一头，大承军营。</p>

刚打完一场漂亮的胜仗，不费一兵一卒就折损了贺库王上千兵马，军皆精神振奋，气势空前——</p>

然而中军帐里，被他们奉若战神的帝王却不见喜色。</p>

李无廷撑额坐在案前，指节收紧。</p>

烛火静燃，在他眉间的沟壑和低垂的眼睫下落了几分阴影。向来沉静的面色间，罕见地泄露出真实的焦灼。</p>

眼前不断地晃过那道身影。</p>

他指尖微颤，全靠惊人的定力支撑着纷乱的心绪。</p>

静默的夜色中，一道鹰唳骤然划破上空！</p>

李无廷心底一震，抬眼看去。</p>

帐帘很快被掀开，霍勉一手挽鹰大步走进来，手中捏了张还没来得及展开的布绢：</p>

“陛下！有急报。”</p>

李无廷一抿唇，接过来。</p>

他视线在布绢上落了瞬，随即深吸一口气，强行定下神将布绢展开。</p>

雪白的衣料晃得人眼睛一花。</p>

紧接着，就看熟悉的字迹哗哗写道：</p>

『人在狄营，已成神，勿担心。』</p>

“………”</p>

李无廷，“？”</p>

他指节动了动，又往下看去。</p></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