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全直渗冷汗：身为朝中重臣，竟敢如此谈论同僚。甚至还攀扯上了天子和两位王爷……简直是下流又放肆！</p>
却见李无廷眼睫低垂，唇线锋锐。在原处站了两秒，随即抬步往回走，什么也没说。</p>
刚走出两步又听得一声，“可辨得？”</p>
德全愣了下，反应过来这是在问一旁网罗情报的锦衣卫指挥使。</p>
尹照从容不迫，“翰林院侍讲卢章，修撰龚桧林、谭烽。”</p>
李无廷穿过草地走回主帐，“嗯。”</p>
侍卫们正在搭建驰逐、投壶的场子。</p>
宁如深溜到围栏边，找耿砚一起凑热闹。身后还缀了个没事干的小王爷李景煜。</p>
“你他——”耿砚冒着火一转头，差点噎住！他忙行礼，“臣见过景王殿下。”</p>
李景煜摆手，“犬大人免礼。”</p>
耿砚：。</p>
宁如深轻声，“殿下，这位是耿侍郎。”</p>
李景煜若有所思：是叫耿犬。</p>
这会儿人多耳杂，宁如深俯身叮嘱道，“小殿下，‘绑起来’的话题不要再提了。”</p>
“为什么？”李景煜眨眼。</p>
宁如深忽悠，“涉及陛下的私事。”</p>
李景煜点头，“好。”</p>
两人扒在围栏边，很快李应棠也寻了过来，“景煜，你在这儿。宁大人也在，你们在聊什么？”</p>
李景煜讳莫如深，“在聊皇兄的私事。”</p>
李应棠：？？？</p>
“……”宁如深跳过这个话题，“轩王殿下。”</p>
李应棠看着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掏了把扇子出来哗哗扇风，不再说话。</p>
三个人都扒在了围栏边。</p>
宁如深一身绯红骑装，身段挺拔，腰细腿长。明艳又灼人，本就很惹人注目。</p>
这会儿身边多了两尊大佛，顿时吸引了更多视线。</p>
然而视线中心的本人并没有察觉。</p>
宁如深还挂在围栏上，思考着自己待会儿该怎么混。</p>
耿砚看不下去了，捅了他一下，“你收敛一点，别太出风头。”</p>
宁如深从思绪中抽回神，“我？哪里？？”</p>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完全是一条挂在围栏上的咸鱼！</p>
耿砚看他毫无自觉，恨铁不成钢道，“春狩是百官各凭本事在陛下跟前露脸的时候。要是有人能在一会儿的驰逐、投壶上赢过你这个御前红人……”</p>
宁如深没忍住，“他也好意思？”</p>
耿砚，“……”</p>
隔了不远的李应棠“吭哧”漏了声笑音。</p>
·</p>
场地搭得很快。</p>
搭好时日头斜照，太阳还没下山。</p>
圣驾从主帐一路到了看台，李无廷一身骑装英姿勃然，端坐在主位之上，帝王贵气中多了几分利剑出鞘般的凌厉肃杀。</p>
宁如深远远看着，忽然想起李无廷虎口、指节处都有剑茧。</p>
在御书房里扳他脸那次蹭得他一阵刺痒。粗粝而干燥，像是经历了长年累月，积累成一身武艺。</p>
在他思绪飘忽间，场中礼乐已毕。</p>
百官分文武比试。</p>
宁如深收回神，看一群人跟鲤鱼争饵一样噗通噗通往上涌，顿时放下心来。</p>
这么激烈，轮不到他。</p>
一颗心还没落地，忽然听有人朗声，“听闻宁学士君子六艺样样精通，请邀一试！”</p>
宁如深：？</p>
他微微睁大眼：还真的有人好意思！</p>
众人的视线瞬间集中到他身上。</p>
他循着声音一看，就见三名年轻官员站在场中，为首的人似冲他扬了下嘴角，有点不怀好意的味道。</p>
卢章拱手“礼让”，“驰逐或是投壶，由宁学士来选就行。”</p>
众目睽睽之下。</p>
宁如深的唇动了动，茫然中透出几分局促……</p>
卢章心头得意，翘首静待。</p>
宁如深默然了好几秒，局促地转头向耿砚求助，“他是？”</p>
卢章：……</p>
众人：…………</p>
耿砚不忍直视，“你在翰林院的同僚，卢侍讲。”</p>
看台上。</p>
德全对李无廷笑道，“看来宁大人这脑袋还没治好。”</p>
李无廷垂眸看着场中闹剧，轻轻哼笑了一声。</p>
场中，宁如深向卢章告了声罪。</p>
他品着这有备而来的情形，扫过卢章几人的身量，片刻笑了下，“那就驰逐吧。”</p>
话落，场中安静。</p>
卢章几人面有惊怔。</p>
宁如深已经转过身去挑选马匹，他摸摸找找寻了匹最温顺的马，心头呵呵：</p>
以为他一定会选投壶吗？</p>
都是文弱身子，一起下地狱吧。</p>
…</p>
几人很快挑好马匹。</p>
大承非军用的马匹都没有配备马具。</p>
宁如深坐在马背上，不但脚下悬空，还被硌得慌。他心头有些发虚，攥着缰绳绷直了腰身，两条长腿紧紧夹着马背。</p>
束起的长发晃过后腰，发梢擦着凹陷处。</p>
乌发红装，煞是惹眼。</p>
隔了不远，卢章、谭烽三人的目光频频落向宁如深那截瘦腰和夹紧的双腿。</p>
彼此交换了个模糊暧昧的眼神。</p>
随后卢章故作正经地收回视线，“请。”</p>
·</p>
看台居高临下，能将场中情形一收眼底。</p>
德全眼尖地觑到了那几人视线，在心底呸了一声：下作的东西，你们也配！</p>
他呸得真情实感，脑袋都探出去半分。</p>
李无廷瞥见，额角一跳，“……德全。”</p>
德全一下清醒了，抬手掌脸，“奴才失仪！”</p>
“又在瞎琢磨些什么？”</p>
“唉，奴才这不是担心宁大人嘛～”</p>
德全琢磨着圣心，将话题往那场中乌发绯衣的身影上一带，“驰逐要求每人绕场三圈，率先回到终点者胜。宁大人这身子哪经得住颠磨？”</p>
一声哼笑落下，“担心他？你见他哪次让自己受过一丁点苦？”</p>
德全愣了愣。</p>
嘭！恰此时场中擂鼓声一响。</p>
李无廷视线移过去，“看着吧。”</p>
…</p>
场中，三道身影已飞冲了出去。</p>
宁如深高坐在马背上，看着前方绝尘而去的背影，不紧不慢地绕着场边踱步：</p>
你们自己颠着吧，他慢慢溜达。</p>
他姿态之闲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替圣上巡视疆土。</p>
倒显得前面殚精毕力、狂奔猛冲的三人有些滑稽。</p>
场地很大，跑完一圈也要好些时间。</p>
卢章憋着一口气冲完了一圈，几乎被颠散架。</p>
他一抬头发现宁如深居然在慢悠悠地遛马，顿时起了股火。距离拉近的几息间，他念头一动，一蹬马腹猛地贴近宁如深的马，装作偏道蹿了过去！</p>
宁如深本来在岁月静好地遛马，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迫近的马蹄声。</p>
他转头，就看卢章骑着马直冲他而来。</p>
宁如深心头一跳，拉着绳闪避。</p></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