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怎麽解釋她二十八歲的人了,竟然在媽媽面前轉起圈圈來,以此來證明她很好,完全、完全不需要嚴總出去給她買藥。
一頓飯下來。
嚴均成沒怎麽說話。他本來就話少,也并不擅長跟這麽大的孩子打交道。
就連他的親侄子嚴煜,天不怕地不怕的嚴煜,見了他都腿……
發軟。
都是鄭晚在活躍氣氛。
嚴均成在旁人面前話少,她是知道的,也習慣了,可思韻怎麽回事?平常一張巧嘴,今天竟然意外地沉默。
等一頓飯結束,鄭晚去洗手間時,包廂裏只剩下鄭思韻跟嚴均成。
鄭思韻不自覺地正襟危坐。
她想,她的确感受到了,為什麽嚴總會有閻王這樣的戲稱綽號。
長達近一分鐘的死寂之後,嚴均成不疾不徐地開口,“吃飽了嗎?”
這是他今天對她說的第二句話。
“吃飽了。”
到此話題又結束。
鄭晚回來,他們也就準備離開,鄭思韻鼓起勇氣往這邊看了一眼,卻愣住。
嚴均成拿起鄭晚挂在一邊的大衣為她披上,這個動作好像做了無數次。沉默的男人,目光專注,又幫她将纏住項鏈的頭發梳解開來。
這樣的目不轉睛,這樣的珍愛。
她想,她曾經是見過的。
爸爸對媽媽就是這樣。
其實不需要試探什麽,她比誰都清楚不是嗎?這個男人,深愛她的媽媽。
……
嚴均成開車。
鄭晚也就不太方便陪着女兒坐後座。
從這裏開車回家,即便不堵車也要開半個多小時。
鄭思韻一上車後,便靠着車窗假裝睡覺。
鄭晚不放心,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壓低了聲音對嚴均成說:“你在前面停一下,我給她蓋衣服。這樣睡着很容易感冒。”
嚴均成沒說話,車速慢下來,在路邊停車位停好。
鄭思韻聽着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緊接着,帶着她媽媽氣息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她其實一點兒都不冷。
閉着眼睛——她不敢睜開,就算車內光線昏暗,她也擔心自己睜開一條縫會被嚴均成發現。
在媽媽面前,演技拙劣自然可以,但在這樣陌生的嚴均成面前,她只怕自己的眼睛閉得不夠緊、呼吸不夠輕。
這時候,她的聽覺變得異常敏銳。
媽媽的聲音很輕:“別。”
“你別感冒。”男人的語氣不容置疑。
又是一陣聲音。
媽媽無奈地說:“你把衣服給我穿,你感冒怎麽辦。”
“再給你一件都不會。”
“還是當心點,我看最近好多人生病,小孫,嗯,就是我跟你說的前臺,她就病了。”
“會傳染給你嗎?”
“她都請假了。”
“那就好。”
鄭晚又回頭看了一眼,見女兒睡得正香,又放輕了聲音,“思韻其實挺外向的,平常話也多,不知道今天怎麽回事,她好像有點怕你。”
這個問題,嚴均成回答不了。
他也感覺到,孩子怕他,可他也沒辦法。
“算了,我回去跟她聊聊。”
鄭晚擔心的是,女兒也許并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思韻那時候說可以接受,是因為她還沒見過嚴均成。
可當她真的見到嚴均成時,這件事就變得具體,她可能也無法适應自己的媽媽有除了爸爸以外的男人。
她憂心忡忡。
嚴均成伸手,扣住了她的。
他什麽都沒說,鄭晚卻明白他的意思。
她也回握他,用指腹摩挲了下他的手背,淺笑,“放心。”
鄭思韻眼眶微熱。
她的确有些不适應。
作為女兒,自然更希望父母能夠在一起。可爸爸已經不在了,她怎麽可以以血緣之名困住她的媽媽。
就像她上輩子也曾經勸過好友,不要為了孩子勉強維持一段不堪的婚姻。
你不只是某個人的媽媽,你更是你自己。
比孩子的人生更重要的是你自己啊。
她逼回眼淚。
她只要媽媽幸福就好。
這就是她重生的意義。
見女兒實在困倦,回家後,鄭晚并沒有堅持要在這個晚上深聊。
給女兒沖了杯熱牛奶,看着她閉上眼睛,鄭晚彎腰,輕輕地吻了她的額頭一下。
晚安,我的寶貝。
等她離開房間,房門關上後,鄭思韻睜開眼睛,眼淚成串滾落,她怕自己哭出聲,将臉埋在柔軟的枕頭上,身體微微抽動。
她能感覺到媽媽的意思。
就算,就算我有了別的愛人,可我永遠、永遠都會愛你,我的寶貝。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那把傘,是嚴均成給她的。
名為保護。
就連上司在消息中說的「那位」想必也是他。
他為什麽要保護她?
不過是因為,她是他愛的人唯一的孩子。
媽媽是什麽呢?
是就算去世了,還是在保護她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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