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露不耐,這神情自然不是因為她,他只是有些厭煩這聒噪的環境。
還是老師上前來,口幹舌燥地繼續安慰簡靜華,“您現在冷靜下來,現在誰也不知道季方禮在哪,我們可不能亂了陣腳。”
簡靜華猛地回頭,“說得輕松,那也不是你家的孩子!”
鄭晚拉了一下簡靜華的手,沖她輕輕搖頭,這一次她擋在了簡靜華前面,“老師,不好意思,她就是太着急了,她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下這麽大的雨,也沒找到孩子,她自己完全亂了。”
老師盡管臉色難看,但也知道事情重大,只點了下頭,“沒關系,我們已經跟派出所報案了,只是現在才失蹤兩個小時,季方禮又是十六歲的高中生,暫時還不能受理立案。要不,我們都好好想想,季方禮現在能去哪裏,大家分頭去找。”
“他就是失蹤!”簡靜華死死地抓着鄭晚的手,“小晚,他們不了解,你肯定知道我家方禮是什麽樣的孩子,他就不可能到處亂跑,更不可能讓我擔心,他一定是……”
她潰不成軍,連那個猜測都說不出口。
嚴均成的視線挪到了鄭晚的手上。
她的膚色很白,一點點抓痕就很駭人。
此刻,她的手被別人抓着,掙脫不開。
鄭晚跟老師們都在盡力讓簡靜華平靜下來,可也于事無補,除非季方禮現在就出現在簡靜華面前。
不管誰煩簡靜華,鄭晚也不會煩她。
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她會比簡靜華更崩潰,她能理解這樣的心情,所以即便簡靜華将她的手背都抓破,她也都面不改色地忍着。
現在他們能做的事情都很有限。
要跟派出所那邊溝通,但別人也有規章流程,季方禮并不是懵懂的孩童,他有一定的分辨是非以及自保的能力。
天氣這樣的糟糕,他們能找的地方也有限。
鄭晚感覺頭有些暈。
本來她也還在病中,還沒完全痊愈,這一兩天又夢到了那樣離奇的夢,剛才又坐車來到學校,一路奔波。
她都忍着。
簡靜華沒多少朋友,她也許幫不到什麽,但這會兒也想盡可能地給她多點心理支持。
嚴均
成注意到了她蒼白的臉色。
被雨水濺濕的裙擺還貼着她的小腿,她頭發也有幾分濕潤。
她還是從醫院出來的,身上還帶着淡淡的消毒水氣味。
而耳邊,依然是聒噪的環境。
簡靜華歇斯底裏。
嚴均成擡手,煩躁地捏了捏眉心,下一秒,他不再隐忍,對司機沉聲道:“你留在這裏,必要的情況,聯系江開盛。”
司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忙不疊點頭,“好的。”
嚴均成遲疑了幾秒,伸手。
鄭晚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攥住,詫異地擡頭一看。
是他。
“你留在這裏也沒用。”嚴均成不容置喙地說,“跟我回醫院。”
鄭晚怔住。
嚴均成的耐心卻在這令人煩躁的辦公室裏所剩無幾。
他都沒理會旁人的反應,也包括她。
拉着她的手,強勢地離開。
簡靜華呆住。
她視鄭晚為親人,所以她會在鄭晚面前發瘋。這時候,她第一反應便是沖過去。
司機卻面無表情地擋在了她前面,不讓她追上去。
嚴均成一直沒放手。
他攥着她的手腕,如記憶般,脆弱易折。
鄭晚根本掙脫不開。
或者說,她也忘記了掙脫。
眼前這個沉默威嚴的男人,跟她記憶中青澀卻也強勢的男生,一點一點地重合。
嚴均成為她打開車門,她坐上了副駕駛座,他又繞到另一邊。
這雖然是他的車,可他對內部并不算熟悉,皺眉,終于找到了幹毛巾,遞給她。
鄭晚終于感覺到有些冷。
冷的時候,她會忍不住發抖。
嚴均成都沒看她,摁開了暖氣按鈕。
她如同他記憶中那樣柔順安靜。如果是旁人,早就質問。她卻沒有,只是沉默地用幹毛巾一下一下擦拭頭發,一句話、一個字也沒說。
她就是這樣,習慣了接受安排。
也從來不會提出質疑,她比任何人都會承受。
嚴均成的神情也不再緊繃。
他發動引擎,輕松……
地掌控着方向盤。
鄭晚一聲不吭。
這樣的氛圍跟來時也不太一樣。她并不傻,也不再是像十七八歲時那樣的一張白紙,她經歷過情與愛。
她不是過去那個她。
現在的她,什麽都懂,也懂男人。
嚴均成輕車熟路地将車開到醫院停車場。
鄭晚垂眼,在他開門後下車,跟他并肩來到電梯,看他按了樓層。
還好今天她父母都不在,單人病房裏也只有她,在護士的催促下,她拿起病號服進了洗手間。
她沒有那麽多百轉千回的心思。
等她帶着水汽從洗手間出來時,病房裏已經沒人。
她小心地扭開把手,往外看了一眼,長長的走廊上落針可聞。
說不上此刻的心情是不是輕松。
她又輕輕關上門,回到病床邊,看着手機。
現在依然沒有消息。
季方禮能去哪裏呢?她也想冒雨去找,但她也沒忘記自己還病着,更沒忘記,在東城她的寶貝等着她健康回家。
這一天下來,她确實疲憊。
躺在床上,給她認識的所有南城朋友都發了信息,讓別人幫忙留意下今天有沒有見過季方禮。
等待着回信時,她終于撐不住,眼皮越來越重,沉沉入睡。
住院部一樓,嚴均成坐在長椅上。
司機打來電話彙報情況。
這對他而言,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垂眸聽了幾句後,冷聲道:“醫院沒有警察。”
電話那頭的司機心領神會。
明白了嚴均成的意思。
醫院裏沒有警察,有的也是病人,需要休息的病人。
天大的事。
也別打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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