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七百份答卷，从三月十四的晌午开始阅卷，直到三月十五下午，才算初步完成。</p>

苏润的态度，快速从第一日的兴致勃勃转变为苦大仇深。</p>

破题五花八门，阅卷禁忌众多，还要把握速度……</p>

阅卷阅到最后，苏润只觉得头大：</p>

“要不出去之后，还是找二哥和大舅子借点钱，然后就不还了吧。”</p>

早知道，就不接这活儿了。</p>

真是自作自受啊！</p>

相比于秦镶等人阅卷完毕就可以回去休息，苏润和张明哲两人审查完后，还得负责给试卷排名。</p>

梁玉倒是有心帮好友忙，但秦镶揪着他走了：</p>

“别叫唤了，百官各司其职，不得逾越！”</p>

“历来排名都是主考官的职责，你去了那叫科举舞弊知道吗？”</p>

“你辛辛苦苦干苦力，就为了落一陪斩？”</p>

见状，苏润只好含泪挥别好友，然后苦哈哈地继续干活。</p>

“第一场，六百九十二份答卷，犯禁者四，脱写题目罚禁考三年者七，因诗内平仄失拈等禁考一年者十三，此二十四份答卷作废，按例另行封存。”苏润指着盒子中的答卷，对张明哲道。</p>

待张明哲上前，一一翻阅，检查完答卷上朱笔批复的字迹无误后，两人才拿出封条，将箱子封住，并在两张封条上，分别盖了自己的官印。</p>

之后，他们的目光又挪到了两人座位中间的那口大箱子上。</p>

那里装着的，都是他们确认不过的试卷。</p>

张明哲报出数据：</p>

“此箱中共有三百一十二份答卷，皆因破题下乘、穿凿附会，或者文风浮夸、强凑辞藻等不予取中。”</p>

苏润上前确认后，两人照旧封好箱子。</p>

如此，就只剩下了三百五十六份试卷需要排名。</p>

“那就来吧！”</p>

事关考生十年寒窗，进一名也许就一步登天，退一步或许就一败涂地，两人不敢大意，一个比一个认真。</p>

但张明哲思想保守，为人处世以不出错为首要；</p>

相比之下，苏润简直可以说是无拘无束，一心只想拔擢出能给朝廷带来新气象的优秀举子。</p>

因而两人的主张可以说是截然相反。</p>

这也就导致他们意见一致时其乐融融：</p>

苏润尊老，张明哲爱幼。</p>

但一旦意见不一致，那简直是天雷勾地火，吵得那叫一个激烈，苏润的叫嚷声，恨不得把房顶都掀了：</p>

“不行！”</p>

“这篇文章平淡无奇，乏善可陈，最多也只能称得上一句中规中矩，凭什么排在前头？我不同意！”</p>

张明哲也不甘示弱：</p>

“为官之道，当以家国天下计！岂可因小事而失大节？要以大局为重懂不懂？！”</p>

“没有新意就没有进步，张尚书所谓的大局，难道就是一成不变？谁现在还活在一千年前？”</p>

……</p>

两人一声比一声高，在房中休息的秦镶被迫听完了全场。</p>

饶是他时常在朝堂上与人争论，这时候都不得不感慨一句：</p>

“子渊这嗓门真不小，能跟郑英豪那个老匹夫一比了！”</p>

“下次早朝争论的时候，可以让子渊上。”</p>

苏润和张明哲这一吵，就是两个多时辰。</p>

直到夜幕降临，他们才把名次都排出来。</p>

虽说文章经过誊录之后，无法从字迹辨别出考生身份，但字里行间中流露出的个人风格，却是无法掩饰的。</p>

思及岳父陛下有意取孔楼为状元，所以苏润在最后选择前三名时，特意留心了一番，认出了写五伦的那份答卷，是孔楼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