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仙看着其实并没有面儿上镇定。</p>

光天化日下都开始有人尾随，为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p>

眼看着自家的胡同近在咫尺，这才微微放下心。</p>

扭头看着儿媳妇。</p>

很好，这个也不慌。</p>

正要说两句缓和下气氛。</p>

只听巷子里传来了一声：“吃青儿，鲜苣荬菜来买……”。</p>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农，手肘上挎着用小榆树条儿编成的腰子篮儿，里面放着成把的用马莲捆着的苣荬，上面盖着潮湿的白羊肚手巾，一边走一边叫卖。</p>

篮子里剩下的约莫还有几小把，看样子生意不错。</p>

李水仙叫住人，翻捡了几下，只见锯齿叶子舒展，根茎洁白细长，看着就挺新鲜。</p>

问了价儿之后，挑拣了两把。</p>

等老农走出这条巷子，李水仙才叫门进家。</p>

看着婆媳俩买的满满两篮子野菜，钱妈有些破防：“这些东西，还得花钱？”</p>

呃······</p>

李水仙放下篮子，叉腰缓缓劲儿：“自己去挖，得出城多少里呢，咱们家里一个撒手没，两个不错眼，哪有那工夫。”</p>

钱妈看着两个肉团子，第一次有些不那么爱了！</p>

春日寻芳野菜香，手提小铲入林忙。</p>

钱妈扼腕，钱妈叹气。</p>

那么两大篮儿菜，仨人算是找到事儿干了。</p>

中午蒸了一屉榆钱窝头，拌的苣荬菜。</p>

大人吃的挺香，红妞看着绿油油一片，熟练的眼一闭，把窝头往嘴里一塞。</p>

咀嚼了两口之后，眼睛一亮：“还挺好吃哒！”</p>

至少比干巴巴的玉米面儿窝头高粱面儿窝头好吃。</p>

两个小的已经断奶了，一人一块儿窝头磨牙，看样子不爱吃！</p>

李水仙先是笑，笑着笑着又叹口气：“这世道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买点儿菜都能让人给盯上？”</p>

钱妈扭头看着李水仙：“就这么两篮子野菜也有人看到眼里了？穷疯了吧！”</p>

李水仙笑声戛然而止：“那篮子没动的，往下扒拉扒拉，还有点儿菠菜！”</p>

钱妈无语。</p>

四九城春天的菠菜顶得上肉价，可要是有这钱，人家早都去买肉了。</p>

不去买肉偏偏去买菠菜，只能说明，兜里有钱。</p>

钱妈决定，下回她去买菜，不能让太太这么乱来。</p>

买这么两篮子菜，鲜亮是鲜亮了，但是不顶饿啊。</p>

还是没穷过！</p>

春日迟迟，吃饱了犯困。</p>

两个小家伙儿被哄睡觉了，红妞也躺着跟弟弟一起睡。</p>

刘翠芬耳边终于清净了。</p>

坐在正房廊下开始缝补衣服。</p>

石头现如今也大了，衣服更废了。</p>

红妞也不是个安静的孩子。</p>

钱妈照旧纳鞋底，李水仙收拾剩下的菜，备着晚上做合子。</p>

院儿里安静了下来，鸡都把脑袋埋翅膀下面睡午觉了。</p>

偏偏有不识趣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儿静谧。</p>

钱妈把针线一缠去看看谁这么不识趣。</p>

结果一去不回！</p>

李水仙等了好一会儿，钱妈也没回来说声是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