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福平哥俩胡同口吹风的时候，老钱敲开了小孙家的门。</p>

晚上没事儿，上炕的都早。</p>

不像夏天，还能借着月光在院儿里乘凉，顺便儿喂会儿蚊子。</p>

不过躺下不代表睡着了，拍了几下门，小孙就披着衣服起来开门。</p>

屋里闪着一盏桐油灯，估计是刚点上的。</p>

里屋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大贵，谁来了？”</p>

小孙把门关上回了句：“没事儿奶奶，我钱叔，你别出来了，再冲了风又该咳嗽了。”</p>

小孙奶奶咳嗽两声又安静了下来。</p>

老钱把手里这两斤玉米面儿随手往桌上一放，从怀里掏出一小叠纸币：“这是一万三千块钱，明儿一早，让谁先带老太太去抓两副药，别吃那些个偏方了，有用早好了。正经吃两天药，好好过年！</p>

咱们明儿下午就发饷，发完就放假，我这边就不多给你拿了。</p>

这点儿玉米面儿，是今天从刘五那卡下来的，几口粮食的事儿，店里谁也不会多心，你把袋子腾出来，我还得拿回店里。</p>

福平那边你不用管了，我明儿还他，就当抵今年给老太太的年礼了。</p>

还有，下回这种事儿早点儿张嘴，你钱叔要是掏不起那不说啥，可明明两块大洋的事儿，现在翻着倍的得掏出去，想想我都肝儿疼。”</p>

最后一句话暴露了，老钱还是那个小气吧啦的老钱。</p>

玉米面不是啥事儿，可钱小孙不想拿，既然明儿就发饷，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p>

老钱给都给了，自然也不会往回收，不乐意的数落小孙：“这又不是给你的，你推个啥劲儿。再说了老太太一天天咳的多难受，我坐这这会儿功夫，都听见里屋捂着被子咳呢。早看早好！”</p>

老钱压低声音凑到小孙脸前：“再说了，你妈这个糊涂样儿，要是上面没个老人压住，指不定以后再捅什么篓子，所以啊，你奶奶得好好活着，健健康康的活着。”</p>

小孙心下一惊，这可是亲妈啊。</p>

要是哪天被那个便宜舅舅说昏了头，趁着自己不在家，胡乱给妹子许个人家都有可能！</p>

于是推拒的心也淡了，紧紧握着这一叠子钱，说道：“钱叔，我记下了。”</p>

小孙把玉米面儿倒进面缸里，老钱就拍拍他的肩膀要走：“行，大晚上，我就不多留了，你也早点歇着吧！”</p>

说完看着冒黑烟的桐油灯，皱了下眉头，不过最终也没开口。</p>

（民国时期，顶上那一小撮人能用上电灯，大部分人用的是蜡烛、煤油灯、马灯之流，贫民用自制的简易煤油灯、桐油灯、菜籽油灯等等等，桐油灯容易产生黑烟，把墙能熏黑！）</p>

各家有各家的活法儿，干涉太多了，忒费钱！</p>

小孙刚躺下，门又响了。</p>

听声音是二平。</p>

于是掀开被子，又起床。</p>

今儿晚上的被窝，难得聚起来热乎气儿！</p>

里间倒是有火炕，可炕不大，而且已经挤了四位女眷，自个二十郎当岁的大小伙子，也不太合适继续睡下去了。</p>

所以在外间搭了个铺，晚上睡，白天收。</p>

不过好在被褥都还算厚实，烧个火盆，能扛的过去。</p>

从火盆里找出根儿带明火的柴火，又点亮了桐油灯。</p>

这才去开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