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城的巷道错综复杂,如同巨大的迷宫。楚少羽与刘星雨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借着黄昏的阴影和行人车辆的掩护,避开主要街道,专挑僻静窄巷,向着城西方向疾行。</p>
身后远处,已然传来巡城卫队尖锐的哨音和急促的脚步声,显然全城的搜捕已经展开。这座机关之城,一旦运转起其监控与追踪的机器,效率高得令人心惊。</p>
“这边!”楚少羽目光锐利,瞥见一条堆满废弃机关零件的死胡同,拉着刘星雨闪身而入,同时指尖连弹,几枚石子击中胡同口几个不起眼的支撑点。</p>
“哗啦啦——”一堆废料恰到好处地坍塌下来,暂时堵塞了巷口。</p>
“快走!”</p>
两人不敢停留,继续奔逃。按照徐老头模糊的指引,城西是一片老旧的工业区,许多作坊早已废弃,流沙货栈便在其中。</p>
越靠近城西,建筑越发破败,行人愈发稀少,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机油腐败的气味。巨大的、早已停转的齿轮和传动杆如同巨兽的骨骸, 安静地矗立在暮色中。</p>
终于,在一片坍塌了近半的围墙后,他们看到了一块歪斜的、字迹模糊的木牌,上面依稀可辨“流沙”二字。围墙内,是几栋同样残破的仓库式建筑。</p>
“就是这里了!”刘星雨喘着气,警惕地四下张望。</p>
二人小心翼翼地潜入货栈大院。院内荒草丛生,散落着各种废弃的金属构件和破碎的陶罐,一片死寂。</p>
“地下密室……入口会在哪儿?”刘星雨嘀咕着,用刀鞘拨开齐腰深的荒草。</p>
楚少羽目光扫过地面和那些残破的建筑,忽然停在一处看似寻常的、半埋在地下的巨大石锁上。这石锁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表面似乎过于光滑,而且其基座与地面的接缝处,隐约有经常移动的磨损痕迹。</p>
他走上前,尝试推动或转动石锁,却纹丝不动。</p>
“试试左三圈,右四圈。”一个微弱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一堆废料后传来!</p>
二人一惊,立刻戒备望去。只见那堆废料微微晃动,一个浑身脏污、瘦小干瘪的身影艰难地爬了出来,竟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机警和疲惫。</p>
“你是谁?”刘星雨横刀在前,低声喝问。</p>
那少年似乎受了伤,捂着腹部,喘息着道:“你们……你们是徐爷爷说的人?来找墨师东西的?”他说话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p>
楚少羽心中一动,放缓语气:“你认识徐老?你知道墨师?”</p>
少年点点头,又因动作牵动伤口而咧了咧嘴:“我……我叫阿木,以前……以前在墨师作坊外捡废料,他……他偶尔会给我点吃的,教我怎么认零件……徐爷爷刚偷偷让人给我传了信,说有人被卫队追,可能来这儿……让我能帮就帮一把……”</p>
他指了指那石锁:“那机关……早被城主府的人改过了,原来的法子打不开。得……得把下面第三块砖往里推一寸,再……再左五右二……”</p>
楚少羽依言看去,果然发现石锁基座旁第三块地砖有些许松动。他运力于指,小心翼翼地将地砖向内推了一寸,然后再次转动石锁。</p>
“咔哒……嘎吱……”</p>
一阵机括转动的沉闷声响传来,石锁连同其下方的一块地面,竟缓缓向下沉陷,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石阶入口,里面黑黝黝的,透出一股陈腐的气息。</p>
“快……快进去……他们快搜过来了……”阿木虚弱地催促道,脸色愈发苍白。</p>
楚少羽不再犹豫,对刘星雨道:“扶上他!”自己率先踏入入口。</p>
刘星雨一把背起轻飘飘的阿木,紧随其后。</p>
三人刚进入地道,身后的入口便缓缓闭合,将最后一丝天光隔绝。</p>
地道内一片漆黑,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和霉味。楚少羽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吹亮,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前方。脚下石阶湿滑,墙壁上布满苔藓。</p>
向下走了约莫二十余级,眼前豁然开朗,是一间不算太大、却堆满了各种东西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张石桌,桌上散落着一些早已锈蚀的工具和几张发黄的图纸。四周靠着墙堆放着许多木箱和架子,上面摆放着各种半成品的机关零件、模型,以及一些蒙尘的书籍卷轴。角落里甚至还有一张简陋的石床和一个早已熄灭的火塘。</p>
这里显然有人曾经生活过一段时间。</p>
楚少羽将火折子凑近石桌,拿起一张图纸,吹去灰尘,上面绘制着极其复杂的机关结构,其精巧程度远超市面上所见,旁边还有细密的注解,笔迹与徐老头描述的墨师风格吻合。</p>
“这里……应该就是墨师当年秘密试验的地方。”楚少羽低声道。</p>
刘星雨将阿木小心地放在石床上,检查他的伤势:“小子,你怎么样?伤哪儿了?”</p>
阿木捂着腹部,艰难地道:“没……没事……白天躲卫队的时候,从墙上跳下来……摔了一下……岔了气……缓一会儿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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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少羽走过来,递过水囊,又运功帮他梳理了一下紊乱的气息。阿木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些。</p>
“多谢……多谢你们……”阿木喘息稍定,看着四周,眼中流露出怀念与悲伤,“我……我好些年没下来了……自从墨师出事……这里就被封了……我怕被城主府的人发现,一直不敢来……”</p>
楚少羽沉声问道:“阿木,你知道墨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有那‘镜芯’,你知道在哪里吗?”</p>
阿木听到“镜芯”,身体微微一颤,眼中闪过恐惧,低下了头,小声道:“我……我不知道……墨师不让我多问……那天晚上,火光好大……好多人围着作坊……我躲得远,只看到墨师被几个人围着……后来……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了……”</p>
他似乎回忆起了可怕的场景,身体微微发抖。</p>
楚少羽与刘星雨对视一眼,心知从这少年口中恐怕难以问出核心秘密,便不再逼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