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则睁开眼睛，心想他原是为这事使劲儿黏自己呢。</p>

他抱紧夫郎耐心解释：“六七天就回。去白石滩沿河村落的路线我已熟悉，收货价钱可能要花时间谈一谈。土豆片得探探销路，若能换虾皮鱼干最好，但恐怕很难，能卖掉就先卖掉。”</p>

郑则不担心土豆片卖不出，只是价格估计不高。</p>

周舟伸手去摸他脸，抠眼睛捏鼻子拉耳朵，纯粹折腾人，最后泄气道：“又得分开，你现在和爹爹一样了”</p>

“我倒想和爹一样，”郑则拉起他的手咬住轻轻磨牙，又放开亲了亲，说：“有能力挣大钱，让你衣食无忧，想住农家小院住农家小院，想住镇上大屋住镇上大屋。”</p>

周舟攀上他脖子亲亲，亲密无间贴着去看郑则眼睛，眸光闪动：“可是你好辛苦。”</p>

“粥粥，我是乐意的。”</p>

阿爹阿娘都是知足的人，若不是遇到周舟，他或许会安逸于比下有余的屠户生活。</p>

但郑则不想说“为了你才去做生意挣钱”，这话听着漂亮，深究起来，实际却是为失败和矛盾做借口的铺垫。</p>

没本事的懦弱汉子才会这样说。</p>

郑则想挣钱，就坦坦荡荡承认是自己想挣钱，他想了想说：“做生意难，赚到钱却也有成就感，我是乐意的。”</p>

“赚到钱能让你过更好的日子，”在周舟张开说话前他忍笑捂住，换个角度哄劝道：“那你想一想宝宝，想一想胖娃娃。”</p>

说到这点周舟果然安静了，郑则继续说：“如果胖娃娃来，你会不会觉得现在不够好？”</p>

昏暗里，被捂嘴的脑袋点了点。</p>

郑则放开手，搂紧人认真说：“你对胖娃娃的感受，就是我对你的感受。”</p>

哪里都觉得不够好，永远觉得他值得更好。</p>

一直以来的小矛盾就这样被郑则化解了。周舟黏人，尤其依赖郑则，哪怕清楚知道他是要去赚钱，但心里仍旧不可避免感到失落，但今晚听到胖娃娃的说法后周舟突然就能理解接受了。</p>

态度迥然不同：“好好挣钱，小则。”</p>

郑则暗想，胖娃娃的力量真大。</p>

雨后天晴，响水村村民开始卖粮食。</p>

辛苦一年得到的收成，村民们卖粮十分谨慎，先是去镇上多家米粮铺子打听，暗暗对比价格，回村互通商量，心里有数才开始张罗。</p>

商贩来村里吆喝收粮食谷物，能免去农户自己运送的麻烦，但卖价不高，收的量也不多。</p>

为了能多卖点钱，村民更愿意自己运去镇上，身强体壮的汉子推推车步行也就去了，辛苦多跑几趟；或花钱请村里牛车帮忙运送，也是法子。</p>

这日，村里大树下传来铜锣吆喝声，村民们纷纷前去凑热闹。</p>

“辛哥儿——快去看看！”周舟听到动静站在院门口踮脚张望几眼，啥也瞧不见，便喊来孟辛。</p>

小孩点点头立马往大树下跑。</p>

郑大娘抬头看一下继续干活，说：“定是收粮食的来了。”</p>

“秋收后来了好几伙人，我看价格大差不差。”</p>

话刚落音，家里有人上门。</p>

“郑则哥？”小山瘦高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他朝里喊道：“大娘，周舟哥！”</p>

“小山，进来呀，你找孟辛吗？”</p>

小山没来得及说不是，他爹娘就在身后开口：“蓉嫂子，舟哥儿，我家送土豆片来了，你们瞧瞧。”</p>

孙向财挑着担子，和他婆娘燕婶一起来，两人前后进院招呼道。</p>

院子地面潮气未消，郑大娘引人在门廊卸货，两个麻袋看起来不轻。周舟朝篱笆空地喊道：“郑则！快来收土豆片——”</p>

郑则一早搬出樵歌沟买来的木材翻晒，打算这一趟倒卖回来后，秋冬农闲就起杂货房。</p>

燕婶笑道：“前段时间日头烈，晒两天就干巴酥脆了，正巧下雨，没能马上送来。”</p>

周舟憋劲儿提起麻袋，挺沉，他舒一口气问：“燕婶，有多少斤？全都送来了吗。”</p>

“哎，有八十斤，”燕婶说到这儿，郑则刚好走出堂屋。</p>

孙向财接过婆娘的话：“则小子，当初答应送来一百斤，前头先给了二十斤，这便齐全了。你倒出来瞧瞧吧，都是过水煮晾晒好的。”</p>

郑则点头：“成。”他先称过麻袋看斤数，之后解开口袋抓起一把土豆片，酥脆轻薄，晒干后稍稍曲卷，颜色淡黄干净。</p>

周舟往箩筐垫好布巾：“郑则，倒进这儿。”</p>

两个麻袋的土豆片颜色和酥脆程度一样，孙向财蹲下来一起看：“是同一批，我家人多，齐心协力一天就切片过水晾晒了。”</p>

周舟热情搭话：“向财叔，你家今年种了两亩半土豆吧，剩下的全卖生土豆吗？”</p>

两亩半的土豆大概有两千斤，做土豆片去了五百斤。孙向财说：“生土豆是卖了点，去镇上能多卖半文钱一斤，不怕你笑话，是和我大儿子步行推去镇上卖的，唉，来来回回累得很。”</p>

“家里也得晒点囤着，剩下的冬天能吃完，刚好这就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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