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到篱笆空地，小枣树根下围了一圈上窄下宽的竹篾罩子，郑则赶工做出来特意防豌豆的。</p>
果然出笼的豌豆追着众人跑来，站在竹篾罩子外站定抬腿就要尿，周舟就讨厌看到它这样，立马在它尿之前把狗赶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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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宁仰头把碗里的甜酒喝完，抹了把嘴巴绕着小枣树打量，树干笔直枝条舒展，真有精神，他酸道：“特意在你生辰的时候种下的小树，那你岂不是每次看到树就能想到他，郑则可真会……”</p>
月哥儿得知这棵小枣树苗是郑则在周舟十七岁生辰当日种下后，就感受到一种他形容不出来的爱意情意。</p>
若是月哥儿读过书，他可能会用“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或是“与君栽树度春秋，岁岁同看枝上稠”等相似意境来形容，但他如今只能看树感叹：“真好，真好”</p>
周舟也觉得好，郑则送给他的所有东西中他最宝贝这颗树，成亲那日的镯子和发簪都比不上。</p>
若是没有天灾人祸，树能活过百年，百年后他们不在了，这棵郑则为他种下的枣树依旧长青。</p>
月哥儿说：“周舟，有空再给我们读读话本好不好？我还想听了。”</p>
周舟突然想起自己也好久没有读狐狸仙子了，就说：“好啊！”</p>
前院门廊这头，孟辛和鲁康提酒回来后，鲁康端着酒酿小碗搬凳子坐在郑老爹身边听大人聊天，林磊逗他：“鲁康，汉子喝什么酒酿，来，石头哥给你倒酒尝尝味！”</p>
鲁康忙把小碗藏到身后疯狂摇头，桌上的汉子见小孩这么害怕，都纷纷笑他，“小子几岁了，这样不行咧，我十岁就能陪我老爹喝两口，响水村的小子都是这么长大的，不信问问你大哥！”</p>
大哥郑则已经喝得脸色发红，只有眼神还算清明，他朝说话的汉子抬抬下巴，十分给面地说：“所以你柴叔酒量才这么好，我十岁偷喝酒被阿爹揍，现在喝不过他们。”</p>
众人大笑出声，在座偷喝酒都被揍过。</p>
李力李猎户也在，他如今和村里好些人已经相熟，吃饭的人里头有好几个也曾帮他新房上过梁，他朗声笑道：“所以你小子还得练，来，再喝点！”</p>
孟辛回来后也有酒酿，他捧着小碗喝了一口想跑去找粥粥哥，武婶子先一步喊他来身边，拉着人说：“刚刚吃饭都没能和你说几句话，辛哥儿，认得婶子不？”</p>
林秋和郑大娘都笑着看他。</p>
几个孩子是寒冬腊月来的，郑则早先说“让他们住到开春再说吧”，后来他给两个小子在镇上找了份学徒差事，鲁康没去成便留在家里干活。三个孩子养到开春过了，夏天来了，也没人再提离开的事。</p>
小狗都能养出感情，何况是人。</p>
孟辛从一开始的瘦小干巴养到现在长肉匀称了，眼睛聪慧明亮，一看就是聪明孩子。</p>
武婶子没事很少来村里，孟辛见到她的次数比林秋少，但他都认得，“英红婶子，你是武宁哥的阿娘。”</p>
“哎呦，真乖，”武婶子开始逗孟辛，悄悄指饭桌上的汉子问他：“那，那个人你认得不？”</p>
林秋也好奇想听他的回答。郑大娘却是神态从容，辛哥儿这孩子就爱观察人，路过院门的村民郑大娘喊一声名字他就能记下，肯定都认得。</p>
孟辛往喝酒的汉子那头看去，点点头，“那是李猎户，他和你们一样住山脚的。”</p>
“那是忠山阿伯，他家有两个孩子，他儿子马滔哥比大哥小，也来帮忙建房子。”</p>
“那是'罗仓'，他是驾牛车的罗爷爷的孙子，他小爹是季连阿叔；那个是给羊看病的丁爷爷孙子，大哥喊他'丁文进'”</p>
武婶子惊讶，比她认得的都多啊，有几个年轻人她瞧着眼熟却是认不得是谁家的，更喊不出名字。</p>
这孩子真的有在响水村认真生活呢，林秋笑道：“辛哥儿可真聪明。”</p>
酒席散后，郑老爹和郑则送几个喝多的年轻人回家。鲁康举火把引路，大伯喝得也多，他也要看着大伯咧。</p>
郑则送人之前点了火把交给李猎户，“李叔，天太黑就不要上山了，在山脚新房睡一晚吧。”</p>
李力点点头，接过火把摆摆手走了，他独自一人的身影在火光照亮下慢慢往接亲路移动。郑大娘看着看着觉得有些心酸，叹了口气没说什么。</p>
武家和林家留到最后，郑大娘把装好糍粑的篮子递给两家人，“糍粑没分完，你们也带点回家吃吧！”</p>
武婶子接过后挽着武阿叔正要走，喝多了的武阿叔突然回身大声喊道：“武宁——磨磨蹭蹭干嘛呢！”</p>
站在林淼身后的武宁被这一嗓子喊得有点懵，他慢吞吞走下台阶：“啊，干嘛。”</p>
“回家啊，干嘛什么干嘛，快点，火把你拿着！”武阿叔不由分说地把火把塞到儿子手里。</p>
“可我，可我”武宁懵懵地分不清状况，他不是要回村里的家吗，他刚从山脚回村里住一天啊，阿爹是不是忘记他成亲了？</p>
武婶子尴尬地抢过火把，亲家都在呢！“你别说话了，回家回家。”</p>
武阿叔喝醉了死沉，硬是站在原处不挪位，武宁明明就站在他身边，可他转过身子还在四处张望，“我儿子呢，我这么大一个儿子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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