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则手臂放在桌边靠着，坐得坦然自若，他往外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转头对村长郑重说道：“千真万确。”</p>

“我打算修一条夯实的泥路，从村口山坡底开始修，把散落的石块挖开，山坡挖矮方便牛车爬坡，砍掉树林小道两侧部分树木以拓宽道路，一直修到土地庙附近。期间人工、驮畜产生的费用由我承担。”</p>

“道路修成后，笋干收货价要低一文钱，五文一斤五年不变。契约过两天我带来，需去县衙加红印，双方都有保证。”</p>

他顿了顿补充道：“笋干是少了一文钱，但道路修成除去笋干不能与他人交易，其他的你们想卖什么都可以。”</p>

在门口围观的景夫郎听到“修到土地庙附近”时喜从天降，哎呀菩萨保佑！这是修到他家门口了！</p>

围观的村民议论声更大了，年轻的后生神色惊喜激动，年迈的村民却脸色愁苦，双方争论声渐渐拔高，突然有道沉闷年迈的嗓音说：“我不赞成。”</p>

不赞成？郑则惊奇地朝他看去。</p>

这话出口后，另一位蹲在堂屋门口的村民也说他不赞成。</p>

刘疙瘩：“我家坡底那块地每年能产好几担玉米，哦，你来修路了，压着我家土地过去，我明年吃什么？”</p>

毛墩子也说：“那林子，那树，我要等它长成了给我儿子成亲建新屋的！现在砍了往年也不能再长，这要怎么说？”</p>

人群中有人大声呵道：“刘疙瘩！那你几担玉米粒多卖几斤干笋就来了，你，你真是，道路修成你还担心没有玉米粒吃？”</p>

村长大儿子也恼道：“毛叔！别说你起不起新屋子，道路不修，起了新屋子也没人愿意嫁来咱们这山沟沟！你懂不懂啊！”</p>

“占用的又不是你家的地，别来说风凉话！”</p>

“你爹还没发话，你小子对长辈插什么嘴？”</p>

人群吵成一团，因久久不见郑则来找的顺子不放心地跑来村长家，正巧听到大人的争吵，他听着听着难过地大声哭道：“为什么不同意修路啊！”</p>

“修了路我爹看病就容易了，修了路我家的笋干就能换钱了，为什么不修路啊！”</p>

小孩委屈不解的哭声让争吵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p>

郑则早就猜到不会顺利谈成，他能理解村民的顽固不化，但如果村长妥协于这部分人选择不修路，那真是因小利而失大局，这个村子只能陷在贫困闭塞里循环，过不了多少年就会消失。</p>

思及此处，郑则站起来神色严肃地对众人说：“各位要想清楚，路通前笋干烂山里也无人问，路通后你们不仅有收入，嫁娶、买卖、交流都方便，是百利无一害的事。”</p>

他表明坡底修路不会占用过多土地，最多拓宽几丈，也不会把树全都砍完。郑则和村长商议可否调用村公田地置换修路占用地块，他也做出了让步，愿意在契约期间每一年补偿两担稻谷新米。</p>

他让村长和村民好好商量，几日后他再来听结果。</p>

郑则真心劝道：“让几分地，换的是子孙们的出路。”</p>

挤在门口的人群听了沉默起来，等他们回神发现商贩早已离开。有人慌张喊道：“嗨呀！我的笋干还没卖！”</p>

现下又记起有人来收笋干的好了。</p>

可惜郑则拉着顺子家的笋干已经在回家路上。</p>

鲁康坐在牛车上摇摇晃晃向前望去，站在山坡上的黑小子还在欣喜地朝他们挥手道别。他担忧地问道：“大哥，今天收的笋干怎么比上次少这么多？”</p>

他在坡底等了好久，结果只有大哥和那小子扛笋干下来了，其他人都不卖吗。</p>

郑则眉头紧皱，暗忖修路的事应当能成，他只期盼樵歌沟的青年汉子们能硬气一回拍案定夺，道路修成对大家都好。</p>

他两次都留意到村里的孩童并不多，若是再不修路，这个村子真的会渐渐消失。</p>

鲁康也不介意大哥没回答，他扶着油布盖住的几箩筐笋干回身问道：“我们去别村吗，还是回家？”</p>

今早大娘煮了粽子，鲁康咂吧嘴巴想起蜜枣的香甜滋味，晚上他还要再吃一个！</p>

郑则：“回家吧，明日去别村收。”</p>

鲁康立马欢呼起来，欢喜开心隐藏不了一星半点。</p>

郑则开心不起来，他失约了，不知道周舟有没有恼。没能按照计划在月底赶去白石滩，端午节也不能一起过，想起来就心烦气躁，这两日更是莫名心慌。</p>

五日，五日内一定要收完三个村子的笋干以及敲定修路的事，之后无论如何他都要去白石滩住几天。</p>

郑大娘这会儿正在林家，她送点粽子来给秋哥儿一家尝尝，“甜口咸口我都做了点。”</p>

林秋收下粽子后也往篮子里塞了自家的，他忍不住炫耀：“我家今年的口味可多了，红豆米粽、蜜枣粽，腊肉粽和蛋黄粽都有，都是月哥儿做的，每一样的都特别好吃，你们也尝尝吧！”</p>

月哥儿坐在一旁摸摸孟辛脑袋，闻言不自在地挪挪屁股难为情喊道：“小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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