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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素在蓉嫂子离开后用帕子浸水敷了眼睛，而后独自在屋里想了很久。</p>

往日母子俩做什么都有商有量，唯独谈及她的事，她对着儿子难以启齿，也害怕小树小小年纪忧思过多，便一直避而不谈。</p>

可近日这孩子没见笑脸，吃饭也走神，方素决定和他谈谈。</p>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村里有人因为一捆柴骂上门来？”</p>

小树点头，林昌义家的，提起来他还生气，“我们又没说要他家的柴火，我可以去捡的！小鱼阿爹都看见了，是他自己放进院里来。”</p>

“嗯，他们家不缺这一捆柴那你知不知道他婆娘为什么因为这捆柴来骂阿娘？”</p>

小树茫然摇头，方素看着儿子的眼睛，犹豫几瞬，最后还是将大人残忍龌龊的一面坦白说给他听，“他也许是好心，但别人最后还是会怪阿娘。”</p>

“根本不是这样的！根本就没有，你都没有出门，你一直在家的，连棉衣都是我去送，你，你，他们胡说，根本不是的！”</p>

小树听完气急掉泪，他站起来朝着大门大声反驳，不知道要反驳谁，但就是要反驳，他阿娘才没有勾引人，他阿娘才没有抢别家的汉子！没有抢别人家的阿爹！</p>

他阿娘根本就没有</p>

小树伤心垂头，他抹着眼睛说：“就因为我没有阿爹，他们才欺负你呜，我，我”</p>

阿奶说阿爹福薄，小树从前就很想问，那他为什么要留下自己？如果没有自己，阿娘就不用这么辛苦了。</p>

“我跟大胡子玩，他们也会说吗？说你，说你”</p>

方素点头，没和他提李猎户托人来提亲的事。</p>

小树就沉默了。</p>

方素抱住儿子安慰，“你健健康康长大，再过个几年就好了，你名下有田，咱们有座屋子遮身，日子会越过越好的。”</p>

自从那天以后，小树再也没有去找大胡子，阿娘生病咳嗽他更没有心思了。</p>

周舟摸摸他脑袋，主动说：“小树，等你有空，我们去芦苇丛放鱼篓吧！开春水涨起来了，或许能抓到鱼。”</p>

“嗯！我到时来找你。”</p>

瞧见小孩儿心情好了些，周舟也悄悄松口气。</p>

家里后院的小菜地被打理出来，菜畦整齐，泥土松软，正是种菜的好时候。</p>

留种的蒜头在桶里泡了两天，冒出尖尖的绿色小芽，孟辛欣喜地捞出一颗看：“长芽了，变成蒜苗了。”</p>

“嗯，种到土里就能长成大蒜。”周舟也高兴，桶里的水有点臭，他们一起抬到后院往地上一倒，臭水很快被菜地泥土吸收。</p>

一大一小捡起蒜头掰成瓣儿，再一颗颗整齐地埋到土里。</p>

六拢菜畦，种有大蒜生姜，大葱韭菜，春天的豌豆尖尖鲜嫩好吃，剩下两畦都种了豌豆。</p>

辣椒没有特意种在菜地里，而是长在后院的边边角角，如今已经长成了老桩，冬天阿娘用稻草裹了几层保暖，化冻后掀开稻草喘气，现在已经长出新芽。</p>

“走，走开，豌豆不要踩进来！”</p>

周舟跺脚吓唬小狗，豌豆调皮爱玩，一点儿也不听话，它还故意连着几个菜畦一起踩，孟辛只好把它赶到篱笆空地关上竹篾门，后院才算清净。</p>

浇完后院所有植物，周舟满足地巡视一圈，他喜欢这种把东西种进土里，再看它们慢慢长出来的踏实感。</p>

两人把后院门廊打扫干净，种菜工具收整齐才离开。</p>

郑大娘去了河边菜地，周舟关好门领着孟辛一起过去找她。</p>

村民们休息了一个冬天，现已在地里忙活为着春播做准备，水田育苗通渠，旱地耙地碎土，半大的孩子也不得闲。</p>

孙向财家的菜地最靠近河边，夏季涨潮灌水容易被淹，不过运气好时可以捡鱼。</p>

周舟路过，看见孙阿奶和小山在里头种菜，“孙阿奶，小山，种什么菜呢？”菜地已经起垄作畦，规划得整整齐齐，奶孙俩正往菜畦埋菜苗。</p>

“舟哥儿啊，啥都种点，”孙阿奶端起撮箕里满满当当的小菜苗，问，“要拿点苗去种不，芥菜苗。”</p>

郑大娘正好担着桶去河边挑水浇菜，远远喊道：“不用不用，粥粥，咱们已经种了。”</p>

她走近说：“您自个儿留着种，都问过我了还问我家孩子，您种吧！不忙！”</p>

孙向财家人口多，还真得靠这处菜园子吃饭，无奈夏季多雨水，他们家的菜一年被淹好几次，菜种了淹、淹了种。老天真是为难人。</p>

孙阿奶哎哎应道，蹲下去继续种菜。</p>

月哥儿站在他家菜院子前欣喜招手：“粥粥，粥粥！”</p>

郑大娘笑着说：“去吧。”</p>

月哥儿今天穿了一身旧衣裳，袖口束得紧实，周舟瞧菜园子已经整理干净整，菜畦连水都浇上了，他疑惑地绕着人转了一圈，月哥儿扭头跟他一起动，好笑：“怎么啦~”</p>

“活都干完了，你衣裳怎么还这么干净？”周舟郁闷地低头看自己膝盖上的泥印子，怕是屁股上也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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