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回过神，看着小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脸，高高悬起的心又沉下去，难以抑制地难过起来，他，他实在太着急了。</p>

爹爹娘亲</p>

“还有鱼掉下来。”</p>

其他小孩抢着说：“笨！鱼本来就在河里的。”</p>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p>

“还有人掉下来，有人有人～～被大船带走了，马被河带走了，咴咴咴咴~~”</p>

“小羊咩咩，小鸟喳喳~”</p>

周舟失魂落魄地往对岸看，继续跟着郑则的船只往下游走，两人隔着河走走停停，已经离码头很远。</p>

他看着郑则不敢放松，对岸的小木船再次停下来，郑则站起来，抬腿往看起来像是有草的地方走，结果一脚踩空了，整个人滑进河里。</p>

“郑则！！！”</p>

“郑兄！”</p>

郑则被河水冰得胸口一窒，反应极快地扒住船身，天，周舟惊恐的声音大得在这头听得清清楚楚，他肯定吓到了。</p>

村长大儿子把他拉上船，身上的棉衣湿了一半，挂在身上似有千斤重，他立马站在船上朝对岸挥手：“我没事——”</p>

船只停留的这处，不像前面是直上直下、一览无余的石壁，这里山体往里凹陷，树木横长杂草纵生，刚刚踩之前他用木棍探过，没想到草下是滑溜的树枝，这才没踩住。</p>

郑则喘了两口气，连连呼出白雾，干脆把棉衣脱下来放在船上。</p>

他站在船上观察河面，河水流到此处时会打旋，往凹陷处转一圈才继续顺着下游走，郑则定定看着，再往前面的树丛看，心里有些模糊的判断，他让村长儿子继续划船往里走，里头石壁缝隙生长的树为够到外头的阳光，横着伸长树枝，船上的两人弯腰这才躲过树枝的拦截。</p>

拦截，郑则心里重复，扶着身前的树枝，来回握住使力。</p>

周舟紧紧盯着对岸，船只进了树丛，过了很久，周舟忍不住喊：“郑则！！！”</p>

他心里很不安，快回来吧！</p>

小木船终于慢慢划出来了。</p>

等船靠岸，周舟顾不得鞋子会湿，直奔船前，郑则冻得脸上都发青了，周舟红着眼睛要把身上的棉衣脱下来给他披着。</p>

嘴里喃喃道：“不找了，不找了，我们回家好不好，你掉下水我好怕，呜”</p>

郑则却满脸兴奋，转身抓起船上的东西给他看。</p>

“粥粥，这是不是马车车厢的木板？”</p>

周舟却没理那块木板，郑则的手是冰的，脸也是冰的，他抗拒地用力推开郑则手上的东西，推开还不够，周舟抢过来丢在船上，把人拉下船，哭着大声说：“不看！不看！回家！”</p>

郑则立即察觉周舟情绪不对，顺着他的力道走下船，“我没事，真的，粥粥，我已经回来了。”</p>

周舟根本不管他说什么，一只手抹抹眼泪，一只手憋着劲儿拉他往村子里走，郑则被他扯得踉跄，接着回头看，村长家的大儿子对他点点头，表示会把船上的东西带回家。</p>

白石滩村长家。</p>

村长一家人和周舟郑则围坐在火塘前。</p>

郑则已经换上一身村长儿子的衣服，旁边挂着摊开的棉衣和棉裤鞋子。周舟已经被哄好，眼睛鼻子还红着，情绪没有这么激动了，正盯着村长手上的木板看。</p>

那是一块镂空的窗格子，木材轻，得以浮在水面上半年多之久，上面爬满了黑绿色的霉痕。</p>

“我活这么多年，也没想过河对岸有那么一处地方，也真难为你能找到。”村长感慨道，他举起木板问周舟：“小哥儿，你认得这是什么不？”</p>

周舟摇头，抱紧郑则手臂，单靠一块小板子他是认不出来的。</p>

没想到村长儿子这时说：“凹陷的石壁湾里还有碎木，这块窗格最完整。窗格不在家里在河里，除了坠落的马车，还能是哪里来的呢。”</p>

手臂上传来被紧握的痛感，郑则拍拍周舟的手，对着他肯定地点点头。</p>

“那里没有堆积更大块的木板，我猜测马车坠落时，被山壁上的树枝挂住得以缓冲，掉进河里才没有摔得严重破碎，整个马车应当是沉到河底了。”</p>

“周舟，爹娘很有可能好好活着。”</p>

周舟怔怔地看着他，郑则继续说：“三月河水高涨，深度能载船，更能托住落水的人，若马车挂过树枝，落水不会太激烈。”</p>

周舟拼命回想，马车有没有挂过树枝？可他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p>

“他们落水后，顺着水流往下冲，极大可能会被山壁凹陷处形成的水涡卷进去，那里有横伸出来的树枝，抬手就能抓到。”</p>

周舟流着泪问：“那我呢，那我呢，我为什么会冲这么远。”和爹娘隔了这么远。</p>

郑则帮他擦掉眼泪，轻声说：“你忘了吗，你被甩出车厢了。不靠近石壁，水流没有旋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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