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渊宫的白玉阶前，玄金鸾鸟的啼鸣方歇，七大天尊的法驾还悬在半空。</p>

赤霄天尊的话如重锤砸下，原本喧闹的贺客们早吓得缩成一团，唯见黄龙天尊的青纹道袍被罡风掀起，露出腰间那串泛着幽光的黑玉念珠。</p>

"诸位道兄且慢。"黄龙天尊突然抚掌轻笑，指尖在虚空划出三道金纹，"今日确是黄某纳妾之喜，万宗朝圣不过是顺道请诸位观礼。"他话音未落，身后九扇描金屏风"唰"地展开，十二名素衣女童捧着红漆托盘鱼贯而出，盘内或卧着千年冰蚕织就的云裳，或镇着能凝月华的琉璃灯，最中央那盏翡翠匣里，竟浮着颗流转着星芒的先天雷珠。</p>

"这是给新夫人的聘礼。"黄龙天尊捋须而笑，目光扫过满场，"黄某虽不才，却也知良配难寻。"</p>

元彬立在廊下，袖中玉符的热度突然灼得腕骨生疼。</p>

他抬眼望去，便见屏风后转出道纤细身影——月白裙裾沾着晨露，发间只斜插一支青玉簪，眉似春山含翠，眼尾那颗朱砂痣却红得扎眼。</p>

"是她！"元彬喉结滚动，指尖不受控地微颤。</p>

三百年前在苍梧山断崖，他抱着襁褓中尚在啼哭的女娃，将半块刻着"炜"字的玄铁佩系在她颈间时，那张小脸便与此刻这少女有七分相似。</p>

更遑论她耳后那枚淡青色的月牙形胎记，正是水德星君血脉特有的印记。</p>

"这是小女炜彤。"黄龙天尊的声音像根细针，扎破了元彬的恍惚。</p>

他这才惊觉，少女腕间系着的红绳上，竟串着半块玄铁佩——与自己当年留下的那半块严丝合缝。</p>

"彤儿，给各位前辈敬杯酒。"黄龙天尊拍了拍少女的肩。</p>

炜彤捧着青瓷酒壶上前时，目光恰好扫过元彬。</p>

那瞬间，她握壶的指尖猛得一抖，酒液溅在裙角，瞳孔里闪过一丝迷茫，像被风吹散的雾。</p>

元彬一步跨出廊下，在众目睽睽中扣住炜彤的手腕。</p>

少女的皮肤凉得惊人，腕骨细得几乎要折断，他心尖跟着发颤："炜儿，我是阿爹。"</p>

"放肆！"黄龙天尊身后的童子刚要喝斥，却被赤霄天尊抬手止住。</p>

满场目光如炬，炜彤先是愣住，接着猛地抽手："你是谁？"她声音发颤，额角渗出冷汗，"我我不认识你！"</p>

元彬这才发现，少女眼底有团暗青色的雾气翻涌，像是被下了锁魂咒。</p>

他指尖轻轻按在炜彤太阳穴上，一缕水属性灵力探入识海——果然，层层叠叠的禁制像蛛网般缠着她的记忆，最深处还压着段被篡改的画面：一个青衫男子将婴儿抛入悬崖，而抱走婴儿的，正是黄龙天尊。</p>

"阿爹不会不要你。"元彬声音发哑，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p>

那时他为渡雷劫闭关，妻子被仇家追杀，等他出关时，襁褓里只剩半块带血的玄铁佩。"那些都是假的，你颈后的胎记，你腕上的半块佩"</p>

"够了！"炜彤突然抱头尖叫，眼泪混着鼻血往下淌，"你滚开！</p>

你滚开！"</p>

元彬心尖剧痛，当机立断扣住她后颈睡穴。</p>

少女软倒在他怀里时，他才注意到她腕间红绳下，有一圈淡紫色的勒痕——那是长期佩戴禁制法器留下的印记。</p>

"黄天尊好手段。"元彬抱着女儿转身，声音冷得像腊月里的冰，"抢人子女，篡改记忆，这就是你说的'良配'？"</p>

黄龙天尊的脸瞬间涨得通红。</p>

他盯着元彬怀里的炜彤，又扫过场中诸位天尊——赤霄天尊摸着胡须似笑非笑，太上天尊正慢条斯理地品茶，分明是要看看他如何收场。</p>

"元小友莫要血口喷人。"黄龙天尊强撑着威严，"彤儿是三年前自己跪在万渊宫门前，求我收她为徒的。"他突然提高声音，"再者说，小友与彤儿素不相识，这般强抢算什么？"</p>

"素不相识？"元彬低头抚开炜彤额前的碎发，露出耳后那抹淡青，"黄天尊可知，这月牙胎记，是水德星君一脉的血脉印记？"</p>

场中顿时哗然。</p>

水德星君乃上古十二正神之一，虽已陨落多年，但其血脉特征早被记入《九天神谱》。</p>

赤霄天尊眯起眼："黄龙，你倒是说说，这女娃的身世"</p>

"住口！"黄龙天尊突然暴喝，周身腾起金色法相。</p>

那法相三头六臂，每只手中都握着泛着黑光的法器，"元彬，你不过是个刚化神的小辈，也配在我面前指手画脚？"</p>

威压如重山压下。</p>

元彬怀里的炜彤突然抽搐起来，额间浮现出一个金色符文——那是黄龙天尊下的"锁魂钉"，若强行带离，符文便会炸裂，直接摧毁她的识海。</p>

"你敢！"元彬瞳孔骤缩。</p>

他想起三百年前未能护住妻女的悔恨，想起方才少女眼底那抹被压制的迷茫，喉间涌起腥甜。</p>

水德星君的记忆突然翻涌，他抬手按在炜彤额间，本命玉符的青光如活物般钻入她识海，"给我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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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声脆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