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对各地法诀都有些研究。"他笑着将茶盏放下，"倒是贵宗祖宅，为何还保留着当年的格局？</p>
我记得烟雨宗总坛被焚后，贵宗便迁到了苍梧山？"</p>
赵尊端起茶盏的手顿了顿。</p>
他望着血轮面前那坨冰茶，眼底闪过一丝暗色，随即又笑道："祖宅有护山大阵，当年虽遭天火，阵心却未被毁。"他指了指天空，"你看那片红云，便是阵眼的灵气外溢。"</p>
时雅熙抬头。</p>
方才那片朱砂云已完全变成血红色，像泼在天上的血，正缓缓朝着宅院聚拢。</p>
她忽然想起元彬说的"红煞现真容"，后颈泛起凉意。</p>
"哥哥姐姐，吃糖。"小女孩不知何时爬到石桌上，怀里抱着个青釉瓷罐。</p>
她掀开盖子，里面滚出几颗血色药丸，"这是我藏的糖，可甜了。"</p>
血轮盯着那药丸。</p>
药丸表面浮着细密的血纹，分明是用修士精血炼的"血元丹"，最是阴毒。</p>
他刚要开口，便见赵尊笑着拍了拍小女孩的头："小灵最乖了，快把糖收起来，别吓着客人。"</p>
"小灵？"时雅熙脱口而出。</p>
她想起清微宗典籍里的记载——有些邪修会用婴孩魂魄祭炼器灵，称其为"灵童"，最是伤天和。</p>
"这是我宗当年祭炼的护阵灵童。"陈彦叹了口气，"当年总坛遭劫，小灵为护阵心，魂魄受了重创，这才变得疯疯癫癫。"他看向血轮，"小友方才说附近有重宝，莫不是指我宗的护阵之宝？"</p>
血轮心头一凛。</p>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器灵会主动接近自己——烟雨宗设下的陷阱，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p>
可对方为何要引自己入局？</p>
难道他想起元彬说要带他们回传送阵，想起轿中那眉心插针的烟雨宗少主，突然明白过来：这是连环局，先以少主为饵引元彬分心，再以器灵引自己和时雅熙入宅，最后</p>
"血道友？"赵尊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我看你方才冻茶的手法甚是精妙，不如尝尝我这仙灵佳肴？"他拍了拍手，廊下走出两个侍女，端着青瓷食盒，"这是用千年灵参炖的雪蛤，最是补元气。"</p>
血轮望着食盒里飘出的热气，突然笑了。</p>
他伸手捏起一块雪蛤，放在鼻端嗅了嗅，便放进嘴里。</p>
时雅熙瞪大眼睛，刚要阻止，便见他冲自己眨了眨眼——那是只有清微宗内门弟子才懂的暗号："无毒"。</p>
时雅熙犹豫着拿起筷子，却在要夹起雪蛤时顿住。</p>
她望着小女孩缩在赵尊怀里的身影，望着陈彦指尖若有若无的掐诀动作，望着血轮吃得香甜的模样，突然觉得这满桌的佳肴，比外面的血云更让人发冷。</p>
石桌上的青铜灯树突然亮了。</p>
火焰是诡异的幽蓝色，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p>
时雅熙看着自己的影子，发现那影子的手里，正握着跟赵尊一样的食筷</p>
时雅熙的筷子悬在雪蛤上方足有三息，终于轻轻放下。</p>
青瓷碗沿与石桌相碰，发出极轻的脆响，在满室荷香里格外清晰。</p>
她垂眸盯着自己倒映在茶汤里的眉眼，耳中却清晰捕捉到廊下青铜灯树的油芯噼啪声——方才那两个端食盒的侍女，自放下食盒后便再未移动半步，裙裾连风都吹不动，倒像是用灵泥塑的傀儡。</p>
"雅熙道友可是嫌这雪蛤不够新鲜？"赵尊夹起一块雪蛤，琥珀色的汤汁在筷尖晃出细小的金珠，"这灵参是从极北冰原挖的，雪蛤在寒潭里养了千年，我宗为炖这锅汤，光是调和阴阳二气便用了七七四十九天。"</p>
"哪里的话。"血轮又舀了一勺汤，喉结滚动着咽下，"雅熙是清微宗最得宠的小师妹，自小见惯天材地宝，倒显得我这乡野修士没见过世面了。"他冲时雅熙挤了挤眼，指节在桌下轻轻叩了叩——这是清微宗"暂且安全"的暗号。</p>
时雅熙咬了咬唇。</p>
她能感觉到血轮是在安抚自己，可那两个侍女凝固的身影、小灵眼底忽明忽暗的幽蓝、还有石桌下若有若无的阵纹，都像根细针戳在她后颈。</p>
她强压下掀翻桌子的冲动，转而端起茶盏："这茶确实不错，多谢两位道友款待。"</p>
"该谢的是两位。"陈彦忽然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抚过小灵的发顶，"小灵自总坛遭劫后，便再没跟外人说过话。</p>
方才她拽着两位进门时，我这把老骨头险些落了泪。"他抬眼时，眼角竟真的泛着水光，"实不相瞒，我宗当年为护这祖宅，用了禁术将小灵的魂魄与阵心相连。</p>
若强行炼化，怕是要毁了整座护山大阵。"</p>
"原来如此。"血轮放下汤碗，指节抵着下巴作深思状。</p>
他方才在小灵体内察觉到的那缕熟悉波动，此刻突然清晰起来——那是先天阵盘才有的灵韵，比他在不周山见过的任何阵器都要纯粹。</p>
若能得到这阵盘他喉结动了动，"不知能否让在下看看那阵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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