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彬推开茶馆门时，青瓷香炉里的沉水香正漫到门口。</p>

他挑了靠窗的老榆木桌，茶盏边沿还留着上回关疏影指尖的温度——那是三个月前，两人为岳芸私自带人探查界中界的事吵得几乎翻脸。</p>

"元先生。"</p>

关疏影的声音比电话里清亮些。</p>

她穿月白真丝衬衫，发尾用玉簪别着，腕间没戴那串岳芸送的南红手串。</p>

元彬注意到这细节，目光在她空着的腕间顿了顿，示意她坐。</p>

茶博士熟稔地冲了壶白毫银针，瓷壶嘴腾起的热气里，关疏影先开了口："珍妮弗的团队有三个要求。</p>

独立实验室、自主研发权，还有"她喉结动了动，"每年从五行宗拿两成灵植收益。"</p>

元彬垂眸拨弄茶盏，杯底与木桌相碰发出轻响："上回岳芸说'科研无界'，结果她的人把界中界的冰魄草当普通草药切片。"他抬眼时目光如淬了冰，"你该记得，那株冰魄草是给小彤熬护脉汤的。"</p>

关疏影的手指在桌下攥紧，指节泛白："岳芸的事是我糊涂。"她从包里取出个檀木匣，推到元彬面前，"这是她这半年给我的私信，还有所有转账记录。"匣盖掀开，一叠打印纸整整齐齐码着，最上面那张的日期是上个月初三——正是元彬为小彤的脉门受损在药王谷熬了三天三夜的时候。</p>

茶香突然有些呛人。</p>

元彬伸手合上木匣，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妮弗的团队可以进界中界，但实验室得设在离灵脉最远的西峰。</p>

自主研发权限在一阶灵材以内，两成收益"他屈指敲了敲桌面，"换成我亲自教她团队里三个核心成员引气入体。"</p>

关疏影愣了愣，随即笑了："您这是拿修仙法诀换灵植？</p>

珍妮弗要是知道，得把她实验室的量子对撞机拆了送过来。"她端起茶盏，水汽模糊了眼底的湿润，"元先生，往后我只认五行宗的规矩。"</p>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元彬望着茶盏里浮动的芽尖，忽然想起刚夺舍时，这个总把"商业逻辑"挂在嘴边的女人，曾指着他画的聚灵阵图说"封建迷信"。</p>

如今她鬓角添了细纹，倒比谁都懂——有些规矩，原就是要拿真心来守的。</p>

从茶馆出来时已近黄昏。</p>

元彬在小区门口的水果店挑了串巨峰葡萄，紫得发亮的果实上还沾着水珠。</p>

刚拐进单元楼，就听见顶楼传来脆生生的喊："爸爸！</p>

爸爸看我！"</p>

炜彤正趴在阳台护栏上，扎着羊角辫的小脑袋探出来，像只急着扑棱翅膀的小麻雀。</p>

元彬心跳漏了一拍，快步冲上楼梯，推开门正看见女儿踩着他的旧拖鞋，举着水彩笔在白板上画歪歪扭扭的云朵："菲菲姐姐说，爸爸的仙术能让云变成！"</p>

"小馋猫。"元彬把葡萄洗了端过来，炜彤立刻扑进他怀里，发顶还沾着水彩颜料的蓝。</p>

父女俩窝在沙发上看《小熊绘本》时，窗外的暮色渐渐沉了。</p>

直到炜彤趴在他腿上睡着，元彬才轻轻把她抱到儿童房，转身时忽然感觉到——</p>

一道若有若无的仙识扫过客厅。</p>

"北宫前辈。"元彬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投向阳台角落。</p>

月光下，穿月白道袍的身影从虚空里显形，腰间玉牌流转着星子似的微光，正是那个百年前在昆仑山巅与他论道的散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