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房子还是九十年代的筒子楼，楼下有间卖豆浆的早点铺，现在已经支起了油锅，炸油条的香气混着煤炉的烟火气飘出来。</p>

元彬把车停在巷口的梧桐树底下。</p>

二楼第三扇窗户亮着灯，窗帘是徐娇娇亲手缝的蓝布，绣着歪歪扭扭的浪花——她说这是“天河落进人间”的样子。</p>

他仰头望着那片暖黄的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储物戒。</p>

忽然，风里飘来一丝甜腥。像……蜂蜡的味道。</p>

元彬的瞳孔微缩。</p>

他抬眼望向东方，晨曦里有几点暗红的光在飘动，像被揉碎的血珠。</p>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蜂鸣，比前晚在诊所听到的更清晰，更逼近。</p>

他摸出手机给黄袍发了条消息：“加派十个人守冷库，别让崔从珂出任何意外。”然后发动车子，车轮碾过满地晨霜，往众城资本开去——赵东风今天要来挑刺的事，他还没忘。</p>

但后视镜里，那几点暗红的光还在飘。</p>

像某种不详的预兆，正顺着风，往老城区的方向，慢慢逼近。</p>

元彬的指尖在车门把手上悬了三秒，最终还是垂了下来。</p>

二楼那盏暖黄的灯影里，徐娇娇的影子在窗帘后晃了晃，像是在收拾桌面。</p>

他想起昨晚送她回家时，她捧着热奶茶说"今天的月亮像被咬了一口的汤圆"，发顶翘起的呆毛被风掀起又落下，活像只炸毛的小猫。</p>

蜂鸣突然拔高了半度，暗红的光斑在晨雾里凝成指甲盖大小的血点。</p>

元彬喉结动了动，终究转身坐回驾驶座。</p>

储物戒贴着皮肤发烫，那是水德星君残识在警示——东方有妖物趋近。</p>

他不能让徐娇娇卷进这些腌臜事里，至少现在不能。</p>

众城资本的玻璃幕墙在晨光里泛着冷白。</p>

元彬停好车，电梯升到二十三层时，手机震了震——是李久成发来的消息："来我办公室，带杯蓝山。"他转身去茶水间，路过前台时，平时爱搭话的小吴缩着脖子假装整理文件，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p>

李久成的办公室飘着陈年老普洱的香气。</p>

这位五十来岁的老总正站在落地窗前，西装裤脚规规矩矩收在黑皮鞋里，后背却少见地佝偻着。</p>

听见门响，他猛地转身，手里的u盘在晨光里闪了闪："小元，赵东风那孙子今天来者不善。"</p>

元彬把咖啡放在檀木茶几上，瞥见李久成电脑屏幕上的照片——是个穿潮牌的年轻男人在ktv搂着陪酒女，手机屏幕亮着"借款120万"的短信。"这是赵东风的独子赵默？"</p>

"上个月在帝豪俱乐部跟人起冲突，把服务生打进icu了。"李久成按下关闭键，茶水杯底磕在木头上发出脆响，"我让人压了报道，但医院的监控和转账记录全在。</p>

他今天要是敢往死里逼，咱们就"</p>

"李总。"元彬打断他，指尖轻点桌面，"您觉得赵东风是为了政绩来挑刺，还是有人在背后递刀子？"</p>

李久成的眉峰跳了跳。</p>

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这个总穿白衬衫的年轻人站在破产边缘的众城资本里，说"给我三个月，盘活文旅项目"时的眼神——像极了他当年在股市里杀出血路时的狠劲。"有人。"他吐了口浊气，"省纪委最近在查城建投的旧账，崔氏财阀的项目"</p>

敲门声适时响起。</p>

俞泓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地铁站的凉气。</p>

她今天没戴平时那对珍珠耳钉，耳骨泛着不自然的红："元总，李峰说赵东风的车到楼下了。"</p>

元彬注意到她指尖捏着的文件边角皱成了团。</p>

那是上季度的税务报表，他上周让俞泓核对过。"俞经理。"他出声叫住要走的人，"上次文旅项目的风险评估，你说我太冒进。"</p>

俞泓的后背僵住了。</p>

三个月前的董事会上，她拍着桌子说"拿五个亿投没人去的破山包，元总怕不是被胜利冲昏了头"，现在那座山成了网红打卡点，单日客流量破三万。"对不起。"她转身时眼眶泛红，"我"</p>

"不用。"元彬笑了笑，那抹笑里带着水德星君看惯沧海桑田的淡，"我刚穿西装时，也觉得系领带是种折磨。"他指节敲了敲她怀里的报表，"你当年在普华永道做审计时，应该见过更离谱的账。"</p>

俞泓张了张嘴，最终把到嘴边的"您早就知道税务有问题？"咽了回去。</p>

她看着元彬转身走向会议室，白衬衫下摆被风掀起一道弧，突然想起档案里他的履历——三个月前还是个住在合租房里的失业大学生，现在却能让李久成这种老狐狸主动递把柄。</p>

会议室里，李峰正用湿巾擦眼镜。</p>

这位元彬的发小平时总爱开冷笑话，此刻镜片后的眼睛血丝密布："赵东风要查近三年的投资流水，重点是文旅项目的政府补贴。</p>

林秘书刚才给我发消息，说赵主任最恨'裙带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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