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二人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p>
皇帝按着眉心："姜卿，朕为你加爵一等，自伯爵升为侯爵，实封三百户。"有实封的爵位分量决然不同，何况皇帝出手就是三百户，与公主例等同。</p>
"臣谢陛下恩典。"</p>
看来，她要做一段时间姜侯，而不是姜相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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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刚允了姜沃告退，她甚至还没走出去两步，就听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并非小爱同学的声音，而是最初的系统冰冷电子音。</p>
【检测到用户66688号失去'官居一品(宰相)'成就】</p>
【检测到用户已绑定上位者】</p>
【上位者无异常】</p>
【综合评定，现给予用户66688号'失势的惩罚'体验版】</p>
【请用户在以下五种惩罚内随机抽取一项】</p>
姜沃此时还有心情苦中作乐一下:整的还挺正式。</p>
而小爱同学再次建议道："姜老板，你现在不是没有足够的筹子。就把受罪免了吧。"</p>
"我方才去查询了一下系统中关于惩罚的示例，多半与用户的初始愿望密切相关。"</p>
姜沃明白了："我是心脏病去世的，想要的是健康，那惩罚大约就是几种疾病的体验版？"</p>
生病啊，要是十根筹子，姜沃还真就花了，但一千筹子......实在是舍不得。</p>
何况是随机抽取一个惩罚，姜沃无论在现实还是系统里一直属于运气很好的人她应该能抽到最轻的那一种病。</p>
然而看到系统给出的几个选项，姜沃就有些无语。</p>
【心痛如绞】</p>
【寸心如割】</p>
【锥心刺骨】</p>
【痛彻心扉】</p>
【心如刀锯】</p>
【备注:皆为七日体验版。】</p>
【请用户66688号十秒内完成抽取，否则系统将随机分配一个。】</p>
姜沃:......我认真地发问，你们这几个选项，跟随机分配有什么区别呢？</p>
系统没有回答。</p>
姜沃再次感觉到系统的现实--之前她成为宰相达到黄金成就后，系统界面给她布置的格外精美，甚至蹦出来的对话框，都会飘出漂亮的金色小星星，现在就完全是回归冷冰冰界面。</p>
甚至走神的几秒也给她算进去了。</p>
【5，4，......2】</p>
姜沃随手抛出她的权力之骰，选了一个。</p>
只看词语没什么好坏之分，估计系统是要让她重温一下前世病痛。</p>
【恭喜用户66688抽中'心痛如绞(限时七日体验版)'】</p>
姜沃心道:倒是也不必什么都恭喜哈。</p>
【希望用户认真体会'失势的惩罚'，不要拿权力做儿戏。系统不是慈善家，失去权力失去一切！】</p>
过于熟悉的绞痛感传来。</p>
姜沃走出紫宸殿的脚步都不由一顿。</p>
还好，屋里不只她一个病人。皇帝也正撑着额头，并未发觉她步履停顿了一下。</p>
姜沃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p>
然而又走了两步，刚摸到殿门，就觉得喉间一片血腥气。</p>
姜沃:......</p>
"小爱，我前世的心脏病可没有吐血的症状！我能不能投诉系统乱加症状？"</p>
"姜老板。"小爱同学很快着急又担忧地解释道："其实方才五个关于心痛的词语，对应的是五种心脏病。"</p>
"前世姜老板的心脏病是先天性的法洛四联症，多半不会吐血的。"</p>
"可方才姜老板抽到的是'二尖瓣狭窄(早期)'，从科学的角度讲，这个病早期确实会引起左心房压力骤然增大，导致支气管静脉或是肺静脉破裂，出现咯血症状。"</p>
"其实姜老板运气还是很好，这是里面最轻的一个心脏病了。"起码没抽中心衰晚期啊！</p>
姜沃:......这时候讲究起科学和医学来了？但你们系统的存在，本来不就是最不科学的吗？！</p>
她努力压着喉间愈重的腥甜，忍着久违的绞痛推开了门--再不赶紧离开，只怕她就要把血吐在皇帝的后殿里了。</p>
然而推开门，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外阶下。</p>
姜沃怔住了。</p>
**</p>
紫宸宫后殿，姜沃与皇帝谈了多久，媚娘几乎就在门口长长的台阶下站了多久。</p>
毕竟帝后起居都是在紫宸殿，媚娘虽不会犯忌讳在皇帝身边放自己的人。但她也还能知道，太子曾屏退众人与皇帝详谈过，而第二日，皇帝又召见了姜沃。</p>
终于还是出现了她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形。</p>
冬日的寒风吹在脸上久了，甚至会有错觉，似乎是刀片刮过一般的疼。</p>
媚娘站在这里，是为了防备最坏的情况发生--万一皇上真的疑心姜沃结党营私，或是觉得与东宫对立的宰相太危险，容不下她。</p>
媚娘总要保住她这个人。</p>
紫宸殿门扉洞开。</p>
媚娘还未及走上台阶，便见姜沃止步，并不与她目光相接不说，更忽然抬起手掩住了口。</p>
倏尔，有血红色自指缝滴落。</p>
媚娘拾级而上的脚步顿时停住。</p>
这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思绪有点空白。</p>
之后，脑中忽然冒出了完全与此刻无关的旧日画面--</p>
姜沃请她去赏吏部尚书院内的山茶花，捡起一朵给她看，说道："山茶跟别的花不同，哪怕凋落，也并不逐片掉落花瓣。花落的时候，都是干脆利落整朵连花带蕊而落。"</p>
所以，曾有人称呼山茶为断头花。</p>
媚娘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红的像火，但更像血的山茶。</p></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