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默沿着倾斜的通道，朝着似乎是潜艇中部的方向摸索前进。通道狭窄、低矮，布满各种阀门、仪表盘和早已停止工作的老旧设备。应急灯时明时暗，将他的影子扭曲拉长，投在锈迹斑斑的舱壁上，如同鬼魅。脚下的积水深浅不一，每一步都发出令人心悸的哗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他强迫自己放轻脚步，匕首紧握，神经绷紧到极致，警惕着每一个拐角、每一个阴影角落可能潜伏的危险。</p>

前方出现了一个三岔口。一条向上倾斜的通道，通往可能是指挥塔或上层甲板的方向；一条水平延伸，深入潜艇更黑暗的腹部；还有一条向下倾斜，通向更深的舱室。韩默犹豫了。向上的通道可能更接近出口，但也更可能暴露。水平的通道看起来像是通往生活区或轮机舱。向下的……未知，但直觉告诉他，重要设备往往在核心区域。</p>

就在他权衡之际，一阵极其微弱的、几乎被水滴声掩盖的摩擦声，从那条向下倾斜的通道深处传来！</p>

韩默瞬间屏住呼吸，身体紧贴舱壁，将自己融入阴影。匕首的锋刃在微弱的红光下反射出一点寒芒。他侧耳倾听。那声音又响了一次，像是金属与金属之间缓慢、沉重的刮擦，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p>

不是老鼠。也不是水流。是人为的！或者…某种被启动的、年久失修的机械装置？</p>

他需要确认。这艘沉没的钢铁坟墓里，除了他，难道还有别人？是“守望者”的人提前埋伏？还是…其他的幸存者？亦或是某种因他闯入而被意外激活的自卫机制？</p>

韩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虑和一丝寒意。他选择了那条向下倾斜的通道。身体重心压低，脚步放得极轻，像一只在丛林中潜行的猎豹，无声无息地滑入更深的黑暗之中。匕首反握在身前，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的袭击。</p>

通道向下延伸了十几米，变得更加狭窄，管道也更加密集。空气更加潮湿冰冷，那种陈旧的机油味混合着淡淡的臭氧味变得更加浓重。那金属摩擦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但方向更加清晰了。</p>

前方通道尽头，一扇厚重的圆形防水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比应急灯更明亮、更稳定的白色冷光！那摩擦声，正是从门后传来！</p>

韩默停在门外，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他侧身，透过门缝向内窥视。</p>

门内是一个相对宽敞的舱室，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的技术控制中心或者通讯室。几排布满灰尘和老式按钮、旋钮、仪表盘的控制台沿着舱壁排列，大部分屏幕都是黑的。舱室中央的顶灯散发着稳定的白光，照亮了空气中的尘埃。</p>

光源来自控制台后方角落，一台正在运行的老式计算机终端！它的屏幕亮着幽幽的绿光，上面滚动着韩默看不懂的俄文代码和不断变化的波形图。发出摩擦噪音的，是连接在终端旁边的一个老旧的磁带存储单元！它巨大的卷盘正在极其缓慢、极其滞涩地转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会卡死。</p>

一个穿着破旧深蓝色工装裤、头发花白凌乱、背对着门口的身影，正佝偻着腰，在那台终端前忙碌着。他手里拿着一个似乎是万能表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测试着终端后面的线路，嘴里还念念有词，声音嘶哑低沉，带着浓重的斯拉夫口音：“…该死的氧化…接触不良…就差一点…必须读出来…”</p>

不是“守望者”的灰衣人！看穿着和状态，更像是…这艘潜艇上遗留的、被困在这里不知多久的船员？或者一个同样发现了这里的秘密、并在此藏身的技术人员？</p>

韩默的警惕没有丝毫放松。在这种绝境里，任何人都可能是威胁。他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防水门。</p>

“嘎吱——”</p>

门轴锈蚀的摩擦声在安静的舱室里异常刺耳。</p>

那个佝偻的身影猛地一震，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跳起来，迅速转身！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巨大的、锈迹斑斑的管钳，脸上布满皱纹和污垢，深陷的眼窝里，一双浑浊的眼睛惊恐地瞪大，死死盯着门口的不速之客。</p>

“kto ta?!（谁在那里？！）”老人嘶哑地吼道，声音因恐惧而变调，管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他的工装胸牌上，模糊地印着一个名字和一串编号，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脖颈一侧的皮肤上，隐约可见一小块扭曲的、暗红色的陈旧疤痕，形状…竟与韩默胸口的标记有几分诡异的相似！</p>

韩默没有放下匕首，但也没有做出攻击姿态。他慢慢举起空着的左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同时用英语缓慢清晰地开口：“我不是‘守望者’。我叫韩默。外面有人在追杀我。我需要帮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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