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嗡鸣似乎与屏幕上冰冷的文字产生了共振,变得清晰了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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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融雪的水滴从屋檐有节奏地落下。韩默伪装成一个检查供暖管道的工人,穿着沾满灰尘的蓝色连体服,背着工具包,出现在米哈乌学校对面的那栋砖石公寓楼里。他敲开了三楼挂着风铃的那户人家的门。</p>
开门的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戴着厚厚的眼镜,怀里抱着一只慵懒的玳瑁猫。她的公寓里堆满了书籍、编织毛线和各种小摆设,空气里弥漫着猫粮和薰衣草香氛的味道。</p>
“管道?”老妇人困惑地眨眨眼,“我没有报修啊。”</p>
“例行检查,夫人。”韩默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晃了晃手里一个廉价的、能发出红光和轻微蜂鸣的假检测仪,“整栋楼都在做,确保融雪期不会渗水。很快就好。”</p>
老妇人嘟囔着侧身让他进来。韩默的目光迅速扫过小小的客厅。窗户正对着学校的操场,视野极佳。窗边的旧书桌上放着一台老式望远镜,旁边散落着几本鸟类图鉴和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用娟秀的字迹记录着日期和鸟类的名字:银鸥,渡鸦,煤山雀…</p>
“您喜欢观鸟?”韩默一边装模作样地用假仪器贴着墙壁移动,一边随口问道。</p>
“哦,是的!退休后唯一的乐趣了。”老妇人的语气热情起来,“峡湾的候鸟季快开始了,这里视野很好,能看到操场上空飞过的鸟群。”她指了指窗外。</p>
韩默走到窗边,目光自然地掠过操场。米哈乌所在的班级正在上体育课,一群孩子穿着鲜亮的运动服在踢足球。米哈乌的身影在人群中并不活跃,他更多是在边缘地带慢跑,动作协调但缺乏其他孩子的激烈和喧闹。韩默的视线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超过一秒。</p>
“真是个好位置。”韩默称赞道,同时他的眼角余光已将整个房间的细节刻入脑海:没有隐藏的摄像头或监听设备,没有异常的电子仪器。望远镜是真正的观鸟镜。笔记本上的记录连贯自然。老妇人的反应毫无破绽。</p>
他道谢离开,又检查了几户同样毫无异常的人家。工具包里的热成像仪和微型频谱分析仪也没有捕捉到任何可疑信号。那持续不断的嗡鸣,仿佛只是他神经末梢的幻觉。</p>
难道真是自己神经过敏?北极的经历像烙印一样刻在灵魂深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会牵动紧绷的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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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时分,校车把孩子们送回公寓楼附近的站点。韩默站在街角一家咖啡馆的遮阳棚下,手里拿着一杯热可可,目光在散开的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p>
米哈乌背着书包,慢慢地走在几个孩子后面。他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似乎刻意避开周围嘈杂的嬉闹声。韩默注意到,他没有和任何一个孩子结伴而行。</p>
就在米哈乌即将穿过马路时,一辆黑色的厢式货车毫无预兆地从街角加速驶来。它没有转向,没有减速,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直直地朝着走在人行道边缘的米哈乌冲去!</p>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p>
韩默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瞳孔骤然收缩。他扔开纸杯,身体像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释放,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向前扑去。呼喊声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撕裂空气的风声。</p>
米哈乌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在货车距离他不到五米、刺耳的刹车声(更像是轮胎徒劳地摩擦湿滑地面的尖叫)响起的瞬间,他没有像普通孩子那样尖叫或僵住。他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流畅和预判性向内侧猛地一闪,书包带子从肩上滑脱。这个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精准地避开了货车车头最直接的撞击点。</p>
“砰!”</p>
沉重的撞击声响起,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米哈乌的身体被货车的侧面后视镜刮到,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像布娃娃一样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几米外覆盖着湿漉漉落叶和残雪的人行道上。他的帽子飞了出去。</p>
那辆黑色货车没有丝毫停留,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徒劳地空转了几圈,冒出一股青烟,随即像受惊的野兽般再次加速,引擎嘶吼着,一个急转弯,消失在下一条狭窄的街道拐角,只留下刺鼻的橡胶焦糊味和围观人群惊恐的尖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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