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牛二从怀里取出火石，又填了一些枯草败叶，终于把火点了起来。</p>

火苗舔舐着新添的柴火，噼啪声里裹着潮湿木芯的爆裂，像谁在暗处磨牙。</p>

喂完牲口的牛二刚一坐过来，立刻就被火星溅到手背，“哎哟”跳起来抖着手，却不忘讨好地往江真身边凑：“仙师，这火够旺吧？”</p>

庆安早已盘坐在火堆旁闭上了双眼，僧袍下露出半截念珠，随着呼吸轻轻摇晃。</p>

江真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不想和对方纠缠太多，直接从怀里掏出好几大块牛肉干，串成串架在火堆上开始烤。</p>

这东西虽然齁咸梆硬，但江真可不在乎，别说牛肉干了，树皮他都啃过不少。</p>

“仙师，这里还有为您准备的千日春，一口值千春，赶了一天的路，您喝一些解解乏吧。”</p>

“一口值千春？”江真垂眸打量着牛二捧来的粗陶酒袋。</p>

只见对方脖颈处青筋凸起，掌心细密的汗渍洇湿了酒袋封口，倒像是捧着件稀世珍宝。</p>

江真接过酒袋，解开绳结的瞬间，一股馥郁酒香裹挟着淡淡的松香直往鼻腔里钻，不由得瞳孔微缩：“好香的酒！”</p>

牛二咧嘴笑出两排黄牙，又往前凑了凑，一边偷偷闻着，一边赞叹道：“仙师好鼻子！这千日春可是璃国皇庭御贡酒，每年只出百坛。据说宁家老爷费了好大的人情，才从别人手里抠出一坛！这一坛其中的半坛，现在都在您老人家手里啦！”他比划的手悬在半空，喉结上下滚动，活像只盯着肉骨头的土狗。</p>

“真有这么珍贵？”</p>

江真将信将疑抿了口，清冽酒液滑过舌尖，竟在喉间绽开百花蜜的甜，咽下时又化作春溪潺潺，浑身毛孔都仿佛透着蒸汽。</p>

不过就算再好的酒一个人喝也有点孤单，恰好余光瞥见牛二直勾勾的眼神，他从地上抄起另一个酒囊抛了过去：“一起喝！”</p>

“多谢仙师！多谢仙师！啊不对！谢谢仙爷！”</p>

二人一口牛肉干一口美酒，两个粗陶酒坛碰得叮当响，牛二仰起头时喉结剧烈起伏，喉间溢出含糊不清的赞叹，嘴里偶尔蹦出两个荤段子，招的江真哈哈大笑。</p>

两人你来我往，不知不觉喝空了所有酒囊。</p>

等江真反应过来的时候，牛二已经瘫倒在地，鼾声震得枯叶簌簌落，涎水在篝火映照下泛着油光。</p>

可江真却越喝越清醒，感觉体内有团温热的火在到处乱窜。</p>

他摩挲着发烫的掌心，透过火堆望向山谷下方，一阵狼嚎声自松林深处传来，惊起夜枭扑棱棱的振翅声，却始终惊不破他内心的宁静。</p>

“也不知道王武现在怎么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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