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体的抉择</p>

雨夜的纽约街头，霓虹灯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投下扭曲的光斑。埃迪·布洛克把最后一口汉堡塞进嘴里，胃里却依旧空落落的，那是种比饥饿更难受的空洞——属于共生体离开后的后遗症。</p>

三个月前他亲手将毒液送进了火箭推进器的焰心。当时共生体的黑色黏液在高温中发出凄厉的尖啸，像某种黏腻的哀嚎，直到现在还在他耳膜里嗡嗡作响。警方把那场爆炸定性为外星生物清除行动，市政厅甚至给了他一笔匿名奖金，但埃迪把支票折成了纸飞机，从公寓窗口扔向了布鲁克林大桥的方向。</p>

“蠢货。”</p>

熟悉的低沉嗓音突然在颅骨深处炸开时，埃迪正踩着积水穿过小巷。他猛地撞在锈迹斑斑的消防栓上，后腰传来尖锐的疼痛。黑色黏液像活过来的墨汁，从他衬衫领口争先恐后地涌出来，瞬间覆盖了半张脸。</p>

“你该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共生体的触须卷住一只从垃圾桶窜出来的老鼠，在埃迪眼前晃了晃，“瘦得像根被啃过的骨头，连我都觉得丢脸。”</p>

埃迪抓住巷口的铁栅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能感觉到毒液在皮肤下游动，带着熟悉的灼痛感，像有团岩浆埋在血肉里。三个月前的爆炸场景突然冲进脑海——共生体用身体裹住他，在火焰吞噬一切前把他抛向了哈德逊河，自己却随着失控的火箭坠入了大西洋。</p>

“你怎么会……”</p>

“海洋里有的是鲨鱼。”毒液的触须突然绷紧，把老鼠扔回垃圾桶。埃迪顺着它的视线望去，巷口的阴影里站着三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领口别着银色的蛇形徽章。</p>

“生命基金会的杂碎，”共生体的声音里透出冰冷的怒意，“他们在海底炸了三个钻井平台，就为了找我剩下的碎片。”</p>

西装男们举起了麻醉枪。埃迪还没来得及反应，黑色黏液已经像潮水般涌遍全身，熟悉的共生体形态在雨幕中舒展，利爪划破空气时带起尖锐的风声。第一个麻醉针被他用舌头卷住，咬碎的瞬间，毒液发出满足的低吟。</p>

“他们以为能复制我？”共生体抓起最近的西装男，把他像玩偶般砸向同伴，“那些用基因片段拼出来的怪物，连吃老鼠都嫌塞牙。”</p>

埃迪的意识在共生体的狂怒中沉浮。他能感觉到那些被称为“复制品”的生物正在靠近，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精和腐烂肉混合的恶臭——和毒液干净的、带着金属味的气息截然不同。</p>

当第一个复制品撞破仓库的铁皮屋顶时，埃迪终于明白毒液为什么要找他。那东西长着蜘蛛般的八条腿，身体却像融化的蜡，每块肌肉都在不规则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吼。</p>

“看到了？”毒液的利爪撕开复制品的胸膛，墨绿色的血液溅在生锈的集装箱上，“他们把我的基因和人类胚胎缝合在一起，造出这些……怪胎。”</p>

更多复制品从四面八方涌来。埃迪能感觉到毒液的力量在流失，它的触须变得越来越稀薄，原本漆黑的身体透出淡淡的灰影。三个月前的爆炸让它元气大伤，现在的战斗更像是在燃烧仅存的生命。</p>

“离开我。”埃迪在意识里呐喊，“你打不过它们的！”</p>

共生体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震碎了仓库所有的玻璃窗。雨水混着夜风灌进来，打在它逐渐透明的身体上。埃迪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共生体的内部结构——无数发光的红色脉络在黑色黏液里流动，像某种脆弱的生命之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