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因为沈明曦的声音比沈明珠的声音要绵软些，再加如今年纪小，会让人下意识觉得她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大汉不以为然看了她一眼，道：“我也敬佩沈将军，看在沈将军的面子上，不想破坏将军府的声誉，不然的话我早就报官了！”</p>

“至于她什么时候买……就这几日，色号我不清楚，花了多少银子她没跟我说，但是肯定不少！”</p>

一番话听得让人想发笑。</p>

都在惜颜阁门口撒泼打滚了，口口声声说着将军府仗势欺人，怎么就说起来不想破坏将军府的声誉了呢？</p>

围观人群开始纷纷议论起来。</p>

不是说要讨公道吗？怎么连最基本的细节都说不出来？</p>

他婆娘躲着哭是人之常情，但买的是什么货色、花了多少钱这种问题也答不上来吗？</p>

那大汉显然没料到这个看着病恹恹的小姑娘如此犀利，他眼神闪烁了一下，眼底飞快闪过几分慌乱，随即又强撑起凶恶的样子，瞪眼嚷嚷道：“老子一个大老粗，哪里记得那些娘们唧唧的玩意儿！瓶瓶罐罐早砸了，看着就恶心！钱……钱好像是花了十几两？你们铺子里能让人烂脸的不就是那最贵的粉吗！”</p>

“哦？十几两？”沈明珠接过话头，声音依旧冰冷平静，丝毫没有被他粗鄙的言语影响到：“惜颜阁最贵的‘美容粉’售价也不过十五两三十钱。你方才开口就要百两赔偿，依据何来？莫不是你婆娘的脸，是镶了金不成？”</p>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嗤笑。一百两和十几两的售价对比，讹诈的意图过于明显。</p>

“再者，”沈明珠站起身，缓步走到店铺门口，分明身高才到他腰间，气势却不输半分，隐隐有几分逼问的味道：“既然你说砸了瓶子，那碎片总有吧？”</p>

“拿来我们请人验验，看看到底是不是我惜颜阁的货色。我们铺子里售出的美容粉都是都有详细记录的，买了什么货，什么时候买的，付了多少银子，铺子里的姑娘们和掌柜的都清清楚楚。”</p>

她转头看向铺子里脸色已经恢复一些的几个姑娘，道：“芦花，去把近些日子售出的记录和账本拿一本来给这位瞧瞧，省得说我们不认。”她故意没提记录的事，虚虚实实间给大汉增加了巨大的心理压力。</p>

洪鸣心领神会，沉声补充道：“这位客人，铺子里的东西向来明码标价，签收无误。你若说不清楚，只管把你家娘子请来，让她说说何时在何柜台买的，买的哪种，或者报官也使得。”</p>

“县衙离此不远，我们家小姐说得对，咱们很乐意让官府查个水落石出。届时，若真是我惜颜阁之过，将军府必十倍赔偿，决不食言！但若查出来是有人居心叵测，污蔑、勒索、损坏铺子声誉……”洪鸣没说下去，但眼神和护卫们按在腰间刀柄上的动作，威慑力十足。</p>

那大汉额角渗出汗珠，被姐妹俩逼问得节节败退，又被将军府的名头彻底镇住。</p>

他张口结舌，脸涨成了猪肝色，原先那副咄咄逼人的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外强中干的狼狈：“你们、你们……”</p>

沈明珠看着他这模样，冷哼一声，走到围观的众人跟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大一些：“诸位乡亲父老都看见了、听见了！我们惜颜阁，向来有理有据，不仗势欺人，但也绝不容人蓄意栽赃诬陷！今日来店里买胭脂水粉的客人，耽搁诸位时间，小店稍后将赠送试用小样以示歉意。其余的，便请请大家散了，别着了风寒！”</p>

她不说将军府，只说惜颜阁，也是在提醒众人，她不以权势压人，只讲道理。</p>

那大汉见势不妙，趁护卫驱散人群引起一点骚动之际，竟是一矮身，像泥鳅般就想钻进人群缝隙溜走。</p>

“将他拿下！”沈明曦站起身来，手里捧着汤婆子，恨不得一脚给他绊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