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我苍梧将士为何能在北境舍生忘死？”</p>

李正章轻轻摇头，他心里有答案，但大概跟殿下所想相差甚远。</p>

沈舟望着窗外密密麻麻的人流，自问自答，“因为他们知道，身后是父母妻儿，是安居乐业的家园！”</p>

“这份‘知道’，来源于朝廷法度清明，吏治相对公允。”</p>

“而法度和吏治，靠什么维系？靠的是教化万民的文章，还有明辨是非的史册。”</p>

沈舟眼神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若无文脉传承，百姓必将愚昧，谈什么忠孝节义，家国一体？”</p>

“若无史笔如椽，记录兴衰得失，后人何以借鉴？何以避免重蹈覆辙？”</p>

“科举选取饱学之士进入朝堂，便是想借尔等之力，引经据典，匡扶正道，抑制贪腐。”</p>

“战刀能开疆拓土，守一时之安。而文章，却能定百年之基，塑万民之心！”</p>

沈舟放下酒杯，认真道：“你是家中独子，父母倚门而望，此为孝；高中状元，入翰林院，此为忠！”</p>

“这些难道不是最深沉，最持久的报国？谁说只有马革裹尸才算英雄？孤告诉你，能让将士们无后顾之忧地去拼杀，能让天下百姓明白为何而战，为谁而守，能让江山社稷在文治武功中代代相传的人，同样是英雄！是孤，是朝廷，是苍梧，不可或缺的脊梁！”</p>

太孙的话，振聋发聩，李正章如遭雷击，是啊，他的战场，不在边关，是在人心，在史册，在朝堂！</p>

沈舟口干舌燥，恢复本色道：“忙了一下午，饿得前胸贴后背，先说好，我没带钱！”</p>

他舀了一碗汤，咕咚咕咚灌入腹中，“愣着干啥？一顿饭都不愿意请？抠搜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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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明允哑然失笑，“殿下的变化，很大。”</p>

当年那个只知玩闹的少年，已然有了帝王气象。</p>

沈舟撩起两条长长的鬓发，一甩，“是英俊了不少。”</p>

杨鸿渐拆台道：“我记着殿下之前翻墙逃课，结果梯子被叶望舒抢走，卡在墙头上哭了半天。”</p>

郑明允接过话茬，“永新王肚子疼告病在家。”</p>

杨鸿渐附在状元郎耳旁，“祭酒，司业…一大帮先生的胡子都气歪了，殿下还威胁他们，说敢靠近就跳下去。”</p>

李正章不解道：“以殿下的身手，国子监围墙拦得住？”</p>

沈舟鼻翼微动，碗中清汤荡漾起层层波纹，“纠正一下，没有哭，是被风沙眯了眼睛。”</p>

三人哈哈大笑。</p>

醉仙居二楼其他食客不明所以，不自觉地跟着一起笑。</p>

酒足饭饱，沈舟率先离开，走到楼梯口，听闻后面有人问道：“殿下这般会安慰人，是王爷教的么？”</p>

“不好意思，自学成才。”他扭头一看，脚步骤然加快，“小姑娘家家的，偷听男子谈话，不知羞！周先生让我离你远点，别说今日见过我啊！”</p>

等沈舟走远，李正章狐疑道：“殿下与我等同龄？怎么感觉成熟好多？”</p>

郑明允笑道：“或许是因为身份地转变…”</p>

话音未落，街面上传来一年轻男子的声音，“小鬼，吃的啥？糖葫芦？给哥哥尝一口。”</p>

郑明允闭上眼，“当我没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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