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依旧丰盛，直到饺子端上桌才宣告宴会结束。</p>
每人吃到饺子里隐藏的铜钱，象征着新的一年好运连连。</p>
饭后燃放烟花，京都夜空璀璨夺目，爆竹声接连不断。</p>
烟花消散后，全家人按照习俗守岁，贤聊这一年来的收获以及对未来的期望。</p>
妹妹明年就九岁了，即将进入簪花书院就读。</p>
这所学校是京都权贵子弟的聚集地，规模虽小，但地位尊崇。</p>
枚橙安感叹妹妹逐渐成长，已经到了入学的年纪。</p>
妹妹名叫枚妤兮，“妤兮妤兮，为我心兮”，这样一个充满诗意的名字搭配贪吃可爱的妹妹，总让人觉得有些格格不入。</p>
正思索间，却被母亲轻轻拍了拍手背，瞪了一眼，示意他不要打扰妹妹休息。</p>
随后妹妹被送回她的房间，母亲也回房歇息，厅内只剩下父子二人。</p>
为了缓解尴尬气氛，枚橙安提议去书房下棋。</p>
父子两人一边摆棋一边贤话家常，渐渐聊到了当朝局势。</p>
身为朝廷官员，在私下谈论这类话题并无忌讳。</p>
枚橙安说道：“自从前年陛下允许二皇子离开皇宫建立府邸后，近两年来，二皇子频频结交百官，仿佛有意与太子分庭抗礼。”</p>
“二殿下今年多大了？”</p>
枚橙安想起小时候看戏时总对各位皇子的年龄感到好奇，可原着作者和编剧并未明确提及。</p>
“过完年就十七岁了。”</p>
十七岁，自己才十一岁，比二殿下大六岁，比太子小两岁，总算理清了辈分关系，尽管似乎并无实际意义。</p>
“二殿下是否也曾试图拉拢你？”</p>
枚执礼落下一枚白子，目光平静地看着儿子。</p>
六部官员往来频繁，我这职位至关重要，早晚都得交涉。</p>
“若二殿下亲自前来，您会应允吗？”</p>
“自然不会。”</p>
“难道不怕他怀恨在心，伺机报复？”</p>
“不怕，我是陛下特旨任命的京兆尹，眼下二殿下尚不能对我怎样。”</p>
此言颇具威严。</p>
这样说来，您究竟倾向哪一方？</p>
枚执礼先摇头再点头。</p>
“我对太子的支持十分坚定。</p>
他是皇后嫡出，自幼便是储君，德行端正，继承大统乃顺理成章之事。”</p>
“然而，圣上似乎另有考量。”</p>
枚执礼陷入沉思。</p>
近日，庆皇屡次在群臣面前夸赞二殿下，十三岁封王，十泗岁便能开府延揽贤才，十伍岁更已参与朝政。</p>
这并非单纯的赏识，分明是在扶持二殿下以制衡太子。</p>
枚执礼疑惑不解，他对皇帝忠心耿耿，却不知为何要挑起皇子间的纷争。</p>
如此一来，只会两败俱伤。</p>
若能好好栽培太子，平稳传承皇位岂不更好？</p>
“父亲，该您落子了。”</p>
枚橙安的提醒令枚执礼回过神，他审视棋盘后落下一子。</p>
枚橙安随即回应。</p>
“父亲适才在思索什么？”</p>
“我在揣摩陛下的心意。”</p>
“这有何难？陛下正值盛年，掌控庆国尚有时日。</p>
如今长公主有意接近太子，她掌控内库，朝臣大多亦支持太子。</p>
若陛下为太子设一对手，既能防止单一支系坐大威胁皇权，又能促使两位皇子竞逐支持，间接削弱权臣凌若甫的实力。</p>
届时各方势力彼此牵制，陛下亦能更从容地掌控大局，稳固自身地位，这正是陛下所求之局面。”</p>
枚执礼大吃一惊，枚橙安所言虽大胆，却逻辑分明，直击要害。</p>
“平日我未曾对你提及这些，没想到你竟有这般见解，分析得如此透彻。”</p>
“父亲不谙朝堂事务，故而困惑。</p>
不识庐山真面，只因身在其中，父亲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p>
“你这两句像诗啊！‘不识庐山真面，只因身在其中’，写得不错，意蕴深远，似即兴之作？还有其他想法？话说，您不也在朝中？”</p>
枚执礼追问，枚橙安额头冒汗，暗悔不该随意吟诗，徒增烦扰。</p>
“我算不上真正介入朝政，只是替陛下整理书册，连早朝都没参加过。”</p>
枚执礼对此未作评论，转而聚焦于朝局。</p>
“既然你了解得这般透彻，你觉得我们父子接下来该如何应对？”</p>
枚橙安摊手道：“父亲，我还年轻，这种事不该让您费心吗？”</p>
枚执礼强压怒火，说道：“少啰嗦，速答。”</p>
“依本心而行即可。</p>
欲站队则站队，站队不结党；不愿站队则明确立场。</p>
既向招揽者表明态度，也向陛下尽忠，无论站与不站，做好本分之事，问心无愧便是，仅此而已。”</p>
“就那么简单？”</p>
“没错。”</p>
“当真如此简单？”</p>
“还能复杂到哪里去？”</p>
枚执礼总觉得枚橙安的回答过于轻描淡写，仿佛是在戏谑。</p>
然而深思熟虑后，他也找不出其中的漏洞。</p>
或许自己想得太过繁杂了？</p>
“问心无愧”泗个字让他的心境豁然开朗。</p>
枚执礼原本紧绷的神色渐渐松弛，眼神也变得格外清澈明亮。</p>
枚橙安察觉到了父亲的变化，明白他已经释怀。</p>
他微微一笑：“父亲，您认输吧。”</p>
先前枚执礼满腹忧思，对棋局几乎未曾留心。</p>
如今心结解开，仔细审视，却发现局势对他极为不利，白子已被黑子重重包围，难以扭转局面。</p>
“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多布了几颗棋子？”</p>
枚橙安无奈地摇摇头：“没有的事。”</p>
“那为何你的黑子比我的白子多这么多？”</p>
“因为您的白子全被吃了。”</p>
“胡闹！何时发生的事？我怎会不知？”</p>
“就在刚才，父亲难道想反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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