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提及他是个有气节、有抱负的人？”</p>

“没错，我的判断还算准确。”</p>

“我却不这么看。”</p>

“哦？”</p>

“你所描述的那种人应是不卑不亢、气质刚强，可那位司仪却唯唯诺诺、低头哈腰，这难道会是一个人吗？”</p>

陈平平的目光依旧柔和，唇角带着笑意。</p>

“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呢？”</p>

“那可就棘手了。”</p>

陈平平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p>

“不妨讲讲，有何疑问？”</p>

“是什么让一个人彻底变成另一个人？”</p>

“你认为是什么？”</p>

“是监察院？还是官场？”</p>

“很有深度，继续说说。”</p>

枚橙安摇头：“难以再说下去了，我不是官员，年纪尚轻，具体缘由或许你比我更清楚。”</p>

正讲到关键处戛然而止，不免有些可惜。</p>

陈平平略感失落，停顿片刻后平静地吐出三个字：</p>

“有道理。”</p>

陈平平话锋突变。</p>

“你今年多大？”</p>

九岁时，枚橙安站在院子内，手中捧着刚酿制完成的打嗝酒。</p>

“这是你的产业？”陈平平询问。</p>

枚橙安点头，陈平平并不意外。</p>

京都近期势头正盛的打嗝酒，监察院怎会忽略，早就核查得一清二楚。</p>

“你是如何酿出此酒的？”</p>

枚橙安沉默，这问题过于直接，触及商业机密。</p>

“商业机密，无可奉告。”</p>

陈平平笑了，轻轻摇手。</p>

“我对你的秘密不感兴趣，我问的是，你何时萌生酿造这种酒的想法？”</p>

枚橙安怔住了，这个问题太过刁钻，令他不知如何开口。</p>

“偶然想到，尝试了一下，有何不对？”</p>

他也不知如何作答，随意敷衍一句，内心暗暗叫苦，求求不要再问了，别为难我了。</p>

然而听完这话，陈平平竟未继续追问，而是陷入某种思索，目光深远。</p>

良久，陈平平好似忘却先前对话，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只是收起笑容，“走吧。”</p>

影子站在旁边，双臂环胸，“不瞧瞧新郎官？”</p>

陈平平轻轻摇头，影子依依不舍地瞥了一眼桌上的菜肴，吞了吞口水，随后推着轮椅离开。</p>

胜似虎豹王夫人</p>

枚橙安摸了摸头，心中疑惑，人就这么走了？你若不为难我，那便好。</p>

罢了，也不是坏事。</p>

“人都走了，小兰姐姐也坐下一块吃吧。”</p>

小兰乖乖坐下。</p>

二人开始用餐，将近一半的菜肴消失在他们盘中时，王起年端着酒壶进来敬酒。</p>

“咦，院长去哪了？”</p>

枚橙安嘴里含着食物，头也没抬。</p>

“走了。”</p>

“已经走了？”</p>

王起年转身查看，又回头。</p>

“还没吃完就走啦？”</p>

“吃了几口，说了几句就离开了。”</p>

“这快见底的菜，莫非都是你们俩吃的？”</p>

王起年的脸上满是惊讶。</p>

“嗯，怎了？”</p>

“这得够六七个人吃吧，你们两个吃得完？能装得下这么多吗？我去问问老邓怎么回事。”</p>

“什么意思？嫌我吃得多？”</p>

“不是那个意思。</p>

我还以为只有你们两位用餐，想着剩菜我和夫人能一起吃，谁知……”</p>

“外头还有好几桌呢。”</p>

“那些人精神足，全吃光很正常。”</p>

“你就没叫人留点？”</p>

“我都算好了，一口多余都没剩。</p>

完了完了，夫人还在饿着呢。”王起年痛苦地蹲下。</p>

这情形让枚橙安哭笑不得，本以为只来吃个婚宴，不想主人还担心剩菜。</p>

“老王啊，该好好罚你！”枚橙安无奈指着王起年，转头吩咐小兰，“去一石居订一桌菜送来。”</p>

小兰应声而去。</p>

王起年仍蹲着，目光却忍不住追随小兰。</p>

枚橙安踢了他一脚。</p>

“行了，别在这儿演戏了，给谁看呢！起来吧，我已经让人买好了，用家常菜换一石居的，满意否？”</p>

虽被踹倒，王起年却露出谄媚的笑容，立刻站起。</p>

“满意满意，还是小枚公子仗义，记挂新婚夫妻别挨饿。</p>

佩服！我对小枚公子的敬意难以言表……”</p>

“住口，别啰嗦了，你不是来敬酒的吗？”</p>

“哦，对对对，我都忘啦。”</p>

王起年反应过来，急忙给自己倒酒，放下酒壶，双手举杯轻碰枚橙安手中的啤酒杯。</p>

“敬小枚公子，你随意。”</p>

枚橙安最受不了这般客套话，拿起杯子一饮而尽。</p>

公子酒量颇佳，不妨再饮三杯。</p>

“好，正合我意。”</p>

另一端，影子推着陈平平缓缓行走在寂静的街巷中。</p>

尽管此时无人，但街边残留的半碗面条、冒着热气的蒸笼以及刚出锅却无人问津的馄饨，都透露出这里不久之前曾是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