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保的目光落在毛利小五郎颤抖的肩膀上,语气放软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叔叔当年离开警校,总不会是突然想当侦探这么简单吧?”</p>
她瞥了眼周围人惊讶的神色,继续道:“您在案发现场总能凭直觉找到关键线索,抓凶手时的身手比年轻刑警还利落,骨子里那股对真相的执拗,根本藏不住——这样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放弃警察的身份?”</p>
毛利小五郎猛地抬起头,眼里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这些年所有人都只当他是靠女儿和“沉睡的小五郎”出名的糊涂侦探,没人像这样戳破那层伪装。</p>
“你……”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p>
“您不是好色,也不是散漫,”洛保的声音很轻,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剖开往事,“当年他‘死’在您面前,您是不是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他,才没脸再穿那身警服?”</p>
毛利小五郎的脸色瞬间惨白,像是被人狠狠揭开了结痂的伤口。他踉跄着靠在路灯杆上,双手捂住脸,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呜咽。</p>
“那天仓库里的火太大了……”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几十年的愧疚,“我明明让他等支援……他非要自己冲进去……我看到他倒在血泊里,脑浆都……”</p>
他猛地停住,像是再说不下去。小兰震惊地看着父亲,她从未见过这样失态的毛利小五郎,更不知道那看似糊涂的背后,藏着这样沉重的往事。</p>
“所以您辞了职,躲在侦探事务所里,”洛保轻声道,“一边假装浑浑噩噩,一边偷偷追查当年的案子,想找到真凶给她一个交代,对吗?”</p>
毛利小五郎放下手,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洛保:“你怎么什么都知道?”</p>
“我认识的那个叔叔说过,”洛保垂下眼,“他当年最好的兄弟,是个看起来吊儿郎当,却比谁都重情义的家伙。为了替他报仇,宁愿放弃自己最爱的职业,守着一座空城,一等就是二十年。”</p>
她抬起头,目光里带着一丝释然:“他说他不怪你,当年是他自己选的路。</p>
还说……如果有机会再见,想跟你喝顿酒,就像在警校时那样,醉到天亮。”</p>
毛利小五郎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几十年的伪装轰然崩塌,露出的不过是个被愧疚困住的可怜人。</p>
晚风吹过,带着便利店的暖光,轻轻落在他颤抖的背上。</p>
洛保看着蹲在地上痛哭的毛利小五郎,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其实很多事,不是靠推理推出来的,是把碎片一点点拼起来,还原成原本的样子。”</p>
她瞥了眼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方向,继续道:“我在叔叔家住了挺久,那天刚好头晕,撞到了储物柜——您把东西藏在最高处,没想到被我撞得掉了下来。”</p>
“掉出来的相册里,有张警校合影,”洛保的目光落在毛利小五郎身上,“照片里站在您旁边的人,我觉得眼熟。不是刻意去查,就是觉得……该把事情弄清楚。”</p>
她忽然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其实不用去芬兰,有些东西比距离更能证明身份。”</p>
指尖在屏幕上按了几下,电话很快拨了出去。听筒里传来“嘟嘟”的等待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p>
毛利小五郎猛地停止哭泣,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洛保手里的手机,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小兰也屏住呼吸,心脏像要跳出胸腔。</p>
电话接通的瞬间,洛保开了免提,对着听筒轻声说:“大叔,记得我吗?上次在赫尔辛基的酒馆,您给我调过一杯‘枫叶’。”</p>
听筒里传来一个略显苍老却爽朗的声音,带着点北欧口音的日语:“哦?是那个说‘酒里有雪味’的小姑娘?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p>
毛利小五郎的瞳孔骤然放大,浑身像被施了定身咒,连呼吸都忘了。这个声音……哪怕隔了二十年,哪怕带着陌生的口音,他也绝不会认错!</p>
“没什么,”洛保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就是有个老朋友,说想跟您喝顿酒,警校那种,醉到天亮的那种。”</p>
听筒里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还在等吗?”</p>
毛利小五郎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过去抢过手机,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是你吗……是你这个混小子吗?!”</p>
“哟,毛利,”听筒里的声音笑了起来,带着点调侃,又藏着哽咽,“二十年了,你这大嗓门还是没变啊。”</p>
“你个混蛋!”毛利小五郎的眼泪汹涌而出,对着手机吼道,“你没死?你居然没死?!你知不知道我……”</p>
后面的话被哭声淹没。他蹲在地上,对着手机又哭又骂,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