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洛保把最后一道清炒时蔬端上桌时,客厅里的挂钟刚好指向十二点。松鼠鳜鱼卧在雕花瓷盘里,糖醋汁裹着金黄的鱼肉,旁边摆着翠绿的时蔬和一碗养胃的小米粥,香气在屋里漫开,把毛利小五郎的馋虫都勾了出来。</p>
“可以开饭了?”他搓着手凑到桌边,被妃英里拍了下手背:“等小兰回来。”</p>
洛保看了眼时间,拿起车钥匙:“我去接她,你们先等着。”</p>
“我跟你一起去!”毛利小五郎立刻举手,被妃英里瞪了回去:“好好待着,别添乱。”他悻悻地坐下,看着洛保带上门,忽然对妃英里说:“这丫头……跟小兰站在一起,倒真像那么回事。”</p>
妃英里没说话,只是给空碗里盛上粥,嘴角却悄悄弯了弯。</p>
去帝丹高中的路上,洛保打开车窗,风卷着樱花的香气涌进来。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收紧,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空落落的——还有半天,她就要暂时告别这个身份,告别这具能坦然拥抱小兰的身体。</p>
到学校门口时,放学铃声刚响。洛保靠在车边,看着穿着校服的学生涌出来,目光很快锁定了人群里的小兰。她背着书包跑过来,发梢被风吹得轻扬,看见洛保时,眼睛亮得像盛满了阳光。</p>
“等很久了吗?”小兰站在她面前,仰头笑的时候,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p>
“刚到。”洛保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脖颈,心里忽然一紧,“兰,有件事想跟你说。”</p>
两人并肩往停车的地方走,学生们的喧闹声渐渐远了。洛保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放得很轻:“今晚我就得走了。”</p>
小兰的脚步顿住,转头看她:“不是说明天……”</p>
“药效撑不到明天早上。”洛保停下脚步,迎着她的目光,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艰涩,“变回小孩的过程会很痛,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你不用过来。”</p>
小兰的眼眶瞬间红了,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指尖微微发颤:“很痛吗?像上次在酒店那样?”</p>
“差不多。”洛保笑了笑,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她握得更紧,“但你放心,博士会在那边等着,不会有事的。”她顿了顿,看着小兰泛红的眼角,喉结动了动,“只是……变回灰原后,可能会发高烧,会生病,副作用比预想中要大。”</p>
“我去照顾你。”小兰立刻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p>
“不行。”洛保轻轻摇头,“你得留在家里,帮我盯着毛利叔叔和英里阿姨——他们刚缓和关系,不能出岔子。而且……”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狼狈的样子,不管是疼得打滚,还是缩成小孩发烧哼哼,都不想。”</p>
小兰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洛保的手背上,烫得她心头发紧。“可是我想陪着你。”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不管是疼还是生病,我都想在你身边。”</p>
“听话。”洛保抬手擦掉她的眼泪,指尖的温度带着点颤抖,“等我退烧了,以小哀的样子去找你,好不好?到时候你可以捏我的脸,骂我逞强,我都听着。”她看着小兰含泪的眼睛,忽然凑过去,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就当……提前给我个晚安吻。”</p>
油锅里的糖醋汁溅起滚烫的油星,洛保猛地攥紧锅铲,指节泛白。后背像是被重锤砸中,骨头缝里的刺痛骤然升级,带着撕裂般的尖锐——比预想中提前了四个小时,药效开始失控了。</p>
她踉跄着扶住灶台,额头抵在冰凉的瓷砖上,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耳边的嗡鸣里突然涌入无数碎片般的声音:实验室的警报、姐姐明美最后的哭喊、地牢里生锈铁门的撞击声……还有g那把染血的枪口,抵在她太阳穴时的冰冷触感。</p>
“志保?”</p>
小兰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担忧。洛保猛地回神,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痛呼溢出来,用尽全力扯出平稳的语气:“没事,油溅到了。”</p>
她转身时,正好对上小兰探进来的目光。女孩手里还拿着刚才没吃完的草莓,看见她苍白如纸的脸色,立刻快步走过来:“你的脸好白,是不是不舒服?”</p>
指尖快要触到她额头时,洛保猛地后退一步,撞在料理台上。陶瓷碗碟摔在地上碎裂的脆响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叫我志保,或者洛保。别带‘姐姐’两个字,我不喜欢。”</p>
小兰愣住了,手僵在半空。客厅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毛利小五郎、妃英里和园子都探过头来,连柯南都放下了手里的杂志,镜片后的眼神瞬间凝重。</p>
“我们不是已经确定关系了吗?”洛保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小兰错愕的脸上,喉间涌上腥甜,她强咽下去,“在你说‘我接受了’的时候,就不是了。”</p>
话音未落,剧烈的疼痛突然攫住心脏,像有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它。洛保弯下腰,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暗红液体落在米白色的地砖上,像绽开了一朵绝望的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