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志保在民宿的台灯下写了封信。信纸是在旧书店淘来的宣纸,墨迹晕染出独特的韵味。</p>
靠着这些模糊的温暖对抗恐惧,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p>
她封好信封,望着窗外的月亮——原来月光真的会在河面上泛起银鳞,</p>
三个月很快过去,但还剩几天才满。</p>
机场</p>
工作人员望着志保苍白的脸色,</p>
眉心不自觉蹙起:“我看你身体不太好?要不要留下来去国内这边的医院看看?他的目光扫过她攥着</p>
行李箱拉杆却微微发抖的手,语气里满是关切,</p>
“苏州的中医馆也有些老方子,说不定能调养调养,之前你就调理过真有效果,不是吗?,还剩几天才签证到期到时候再走也不迟”</p>
志保垂眸轻笑,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p>
河风掠过她的发梢,掀起几缕染着暮色的青丝:</p>
“不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p>
她顿了顿,想起在实验室与病痛抗争的无数日夜,又想起方才翻阅地方志时指尖触到的温度,</p>
“之前你跟我聊了那么多,好像有些答案我自己,找到了。”</p>
青年说“可你的签证还有时间,这么急的回去?”</p>
“嗯,我准备回日本了,那里有我的朋友和家人,之前跟他们说了一些重话,很绝然的踏上了这条路,找到了一些答案,那么我也是时候回去了,但我还是会回来的”</p>
志保抬头望向天空,归巢的飞鸟正掠过晚霞,</p>
“毕竟,我在这里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其实早前在日本,我也试过寻医问药,喝过从这里寄去的中药,”她摩挲着衣角,</p>
想起那些苦涩的药汤,“但总觉得缺了一些什么,现在我才明白——缺的是根。”</p>
青年张了张嘴,还想劝说,却被她抬手打断。</p>
志保的目光投向机场外,</p>
落在远处石桥上,追逐嬉戏的孩童身上,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散了某种心绪:</p>
“至于说用中药调理,我的身体调不调也无所谓了,有些伤在骨子里,熬得过药石,熬不过心结。”</p>
“别这么说嘛,这么年轻!干嘛这么悲观呢?有些事情可以试着放下,”青年工作人员急镜片后的眼睛满是疼惜,</p>
“为什么不选择留下来?这里好歹也是你母亲的故乡啊,而且也是你另外的一个家呀。”</p>
志保的思绪飘回大使馆那面贴着中国地图的墙,</p>
想起自己指尖抚过苏州时的震颤,</p>
她转身面向护城河,水面上画舫的灯笼映出点点碎金,</p>
宫野志保:“就像我说的,我像无根的浮萍,</p>
回哪里都有个坎横在心里,这坎里有历史,也有解不开的结。”</p>
她突然轻笑出声,带着释然的洒脱,“不过现在我是华人,何况,我觉得我挺好的现在,我还没有决定我要加入哪个国籍,毕竟我一直以来都是在外面漂泊。</p>
两边都有我在乎的人——</p>
在这边寻到了血脉根源,在那边有愿意为我彻夜守灯的朋友。”</p>
她拢了拢被风吹散的风衣,脖颈间隐约露出淡色的疤痕,却被温柔的暮色轻轻盖住:</p>
“挺好的,像你之前跟我说过,</p>
身份从不由国籍定义,心安定的地方,就是家。”</p>
这句话除了我来之前也有人对我说过,</p>
远处传来评弹婉转的唱腔,</p>
宫野志保最后看了眼这座浸润着母亲记忆的城市,转身时,行李箱滚轮与石板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p>
机场登机声响起,</p>
“我走了!再见,同胞。</p>
宫野志保拖着行李箱转身,黑色风衣在晚风中猎猎作响,</p>
她没有回头,却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青年工作人员追上来,</p>
将个油纸包塞进她掌心,“尝尝黄天源的糕团,路上饿了垫垫肚子,不管你怎么选择,</p>
这里永远是你另外一个家,你喊我一声同胞,是,不管在哪里都要照顾好自己,再见了!”</p>
志保捏着还带着余温的油纸,喉咙发紧,点了点头,</p>
登上了飞机</p>
苏州城的轮廓渐渐模糊,护城河上的石桥化作墨色剪影,</p>
唯有评弹声仍在空气中流转,</p>
飞机冲上云霄时,</p>
她打开油纸包,玫瑰豆沙馅的方糕甜得沁人,恍惚间竟与小兰塞进行李箱的和果子滋味重叠。</p>
志保坐在飞机上想</p>
“人们常常对华人存在误解,总觉得一定要加入某个国籍才算是华人,其实华人有多种形态,</p>
一种像我,即便在日本生活过,也在美国待过,却从未加入任何国籍,</p>
华人的身份源于内心和文化传承另一种是加入了他国国籍的,但这也不能定义我们全部。</p>
要知道,一个人的国籍,出生在哪个国家,都不由人来定。</p>
有人问我为何不留在中国,这里确实更安全,能让我不用担心黑暗组织,</p>
可日本有在乎我的人,有我割舍不下的羁绊,</p>
一旦加入中国国籍,再回日本可能会面临诸多不便,而且我也没有想好。</p>
我知道这是艰难的选择,但我想遵循内心,走属于自己的路。”</p>
志保望着舷窗外逐渐缩小的城市,云层翻涌如浪,她摸出怀里的糖画,虽然已经融化变形,却依然甜得沁人,</p>
或许正如那位工作人员所说,身份从来不是枷锁,心之所向,便是归处,</p>
而她终于明白,自己要守护的,不仅是记忆里的故土,更是那些给予她温暖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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