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关外把廖云辉打得丢盔弃甲，在下花园把郭景云打得跪地投降的二纵司令！</p>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破椅子上，一条腿翘在桌子上，露出了脚上那双沾满泥土的土布鞋。</p>

他没有看进来的国府军将领，而是正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日式刺刀，慢悠悠地削着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p>

刀锋过处，苹果皮连绵不断，一圈一圈地垂落下来。</p>

这哪里是谈判，这分明是鸿门宴！</p>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林楚生这一手，玩得比他那一千门大炮还要狠！</p>

参谋长定了定神，走上前，将傅长义的亲笔信放在桌上，</p>

用一种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开口：“两位将军，傅总司令以华北苍生为念，</p>

愿与贵军共商和平解决燕平事宜，以保全古都，避免生灵涂炭……”</p>

他的话还没说完，王老根“咔嚓”一声，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苹果，清脆的咀嚼声在寂静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刺耳。</p>

“生灵涂炭？”王老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含糊不清地说道，</p>

“你们克扣军饷，抓壮丁，让老百姓饿死街头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生灵涂炭？</p>

在阳沈，把伤兵扔在阵地上等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袍泽情谊？”</p>

他“噗”的一声，将苹果核吐在地上，终于抬起头，</p>

那双眼睛里，带着一股子不加掩饰的，泥土般的质朴和火焰般的灼热。</p>

“别跟老子扯这些没用的犊子！打了败仗，就想起来老百姓了？早干嘛去了？</p>

还他娘的‘和平移交’，说得跟你们是来送礼的一样！告诉姓傅的，</p>

就两个字：投降！别的，免谈！”</p>

参谋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好歹也是中将，何曾受过这等羞辱。</p>

他身后的副官，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枪套。</p>

“锵！”</p>

周至将手枪的套筒猛地一拉，子弹上膛，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p>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那冰冷的目光扫过两名副官，两人顿时如坠冰窟，浑身僵硬，再也不敢动弹分毫。</p>

整个仓库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p>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周至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王老根的火气。</p>

“王司令的话虽然糙，但理不糙。参谋长先生，我们来这里，不是来听你们的条件的，是来通知你们我们的条件。”</p>

他将那把已经上膛的手枪轻轻放在桌上，枪口不偏不倚，正好对着参谋长。</p>

“林总司令的命令很简单。第一，燕平所有国府军部队，立刻放下武器，开出城防工事，到指定地点集结，听候整编。”</p>

“第二，所有官兵，人身安全予以保证，私人财物，我们分文不取。愿意回家的，发给路费；愿意参加解放军的，我们欢迎。”</p>

“第三，傅长义将军必须亲自通过广播，向全城军民发表讲话，宣布燕平和平解放。”</p>

参谋长艰难地开口：“那……傅总司令本人的安排……”</p>

周至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封傅长义的亲笔信上，他甚至没有伸手去拿。</p>

“林总司令敬佩傅将军是条汉子，是一位爱国军人。</p>

他的安全，我们同样保证。但是，他必须为这个决定，对历史，对人民，负起责任。”</p>

责任。</p>

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压得参谋长喘不过气来。</p>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投降，这是要傅长义彻底否定自己过去的一切，成为一个“起义将领”，</p>

一个他们口中的“历史的功臣”，也是某些人眼里的“叛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