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耀阳在黑暗中醒来时，闻到了龙家老宅的茉莉花香。他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床头摆着个褪色的布娃娃——那是小宝周岁时，龙夫人亲手缝的，眉眼和他有七分相似。</p>

“醒了？”龙夫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穿着那件绣着并蒂莲的旗袍，手里端着碗热粥，“阿阳，喝点粥，你瘦了。”</p>

雷耀阳的手在发抖。他摸向自己的腹部，那里没有金血，没有伤口，只有温暖的皮肤。他抬头，看见龙夫人眼角的泪痣，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可三天前，他还亲眼看见她倒在龙家老宅的血泊里。</p>

“这是哪里？”他的声音沙哑。</p>

“家啊。”龙夫人把粥放在床头柜上，瓷碗碰出清脆的响，“你在基因熔炉里待了太久，需要好好休息。”她伸手摸他的额头，指尖的温度和记忆里一样，“林陌说，暗河首脑的胚胎被摧毁了，所有被污染的资金流都清零了。”</p>

雷耀阳抓住她的手。龙夫人的手很凉，和记忆里最后一次抱他时一样凉。他盯着她的眼睛，看见里面有团跳动的火焰——那是龙家小宝的灵魂，是小宝在对他笑。</p>

“妈妈”他轻声唤。</p>

龙夫人笑了，眼角的泪痣跟着颤动：“阿阳，你终于回家了。”她转身走向门口，旗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茉莉花香，“去看看院子里的老槐树，小宝在那里等你。”</p>

雷耀阳掀开被子下床。他的脚步很轻，却听见地板下传来细微的震动——那是纳米虫在重建基因熔炉的声音，是暗河基地的废墟在重组的声音，是所有被遗忘的真相在苏醒的声音。</p>

他推开窗户，阳光洒进来，照在床头柜的布娃娃上。娃娃的眉眼突然动了动，嘴角咧开，露出和小宝一样的乳牙。雷耀阳伸手摸向娃娃，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那是龙家小宝的灵魂，在他掌心轻轻跳动。</p>

远处传来老槐树的沙沙声。雷耀阳走向院子，看见树底下站着个穿珊瑚色襁褓的婴儿。婴儿抬起头，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嘴角沾着半块糖纸——和十二岁那年在暗河实验室，龙夫人塞给他的半块糖，是同一包装。</p>

“哥哥。”婴儿奶声奶气地唤。</p>

雷耀阳蹲下身，接过那半块糖。糖纸在他掌心化开，露出底下刻着的字：</p>

“阿阳，我们回家了。”</p>

风掠过老槐树，带来茉莉花香。雷耀阳望着婴儿的眼睛，终于明白：所谓复仇，从来不是摧毁敌人；所谓救赎，从来不是原谅自己。而是记住那些被遗忘的爱，记住那些被掩埋的光，然后在废墟上，种出新的希望。</p>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暗河基地的废墟深处，一块带血的控制板闪着微光。板面显示着首脑胚胎的心率曲线，频率与雷耀阳的脑波重叠，像两条纠缠的毒蛇——但这一次，蛇的尾巴上，系着朵盛开的茉莉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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