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楼的大门，仿佛分隔两个世界。</p>

门外是凉州城略带寒意的夜色，门内则是扑面而来的暖香、喧嚣和令人目眩神迷的奢华</p>

严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和那股强烈的荒谬感，迈步踏入了这片莺声燕语的世界。</p>

刚一进门，强烈的脂粉香气混合着酒气、熏香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气息便将他包裹。</p>

眼前的光线骤然变得暧昧而明亮，无数盏造型精美的琉璃灯盏悬挂在雕梁画栋之间，映照着下方人影幢幢。</p>

大厅中央是一个铺着红毯的圆形舞台，几名身着轻纱、身段曼妙的舞姬正随着靡靡之音翩翩起舞，雪白的足踝在裙裾间若隐若现。</p>

四周散落着许多铺着锦缎的桌椅，宾客们或搂着娇笑的女子调笑，或举杯畅饮，喧嚣声、娇笑声、丝竹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击着严瑾的耳膜。</p>

严瑾从未见过如此景象，只觉得心跳加速，面颊微微发烫。</p>

那些穿梭在宾客间的女子，穿着或艳丽或素雅的薄纱衣裙，妆容精致，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确实如传言般姿色不俗。</p>

她们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蛛网，在进出的客人身上扫过。</p>

而严瑾的出现，无疑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p>

他本就容貌俊逸非凡，此刻换上了徐静准备的玄黑常服，更衬得身姿挺拔。</p>

多日来的虚弱让他身形清瘦，面色苍白，唇色也淡，配上那双因警惕和茫然而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眸，形成了一种奇特的、近乎脆弱的“病态美”。</p>

这种气质在满是寻欢作乐、粗豪或油腻的男性宾客中，显得格格不入，又格外引人注目。</p>

“哟，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哥儿？长得可真俊。”</p>

“啧啧，这脸色白的，姐姐看着都心疼。”</p>

“小郎君，第一次来咱们醉红楼吧？让姐姐好好疼疼你。”</p>

几声带着娇嗔和调笑的低语从附近传来，几个大胆的姑娘已经朝着他抛来了媚眼，甚至有人端着酒杯想靠近。</p>

严瑾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p>

他强自镇定，目光焦急地在人群中扫视，试图寻找王富贵那略显发福的身影。</p>

然而，人头攒动，光影迷离，各种浓妆艳抹的面孔晃来晃去，加上萦绕不散的脂粉烟雾，让他根本看不清每个人的脸，更别提在这么多人里锁定一个目标了。</p>

王富贵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p>

就在他被莺莺燕燕包围得有些手足无措之时，一个带着浓重脂粉味、嗓门又尖又利的声音响了起来：</p>

“哎哟喂！都围着干嘛呢？别吓着咱们的小贵客！”</p>

人群分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扭着腰肢走了过来。她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头上插满了金簪珠翠，穿着一身大红的绸缎衣裙，正是醉红楼的老鸨。</p>

她那双精明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严瑾身上上下下扫了好几遍，脸上堆满了夸张的热情笑容。</p>

“这位小公子，面生得很呐。”</p>

老鸨挥着香喷喷的帕子，驱散了还想凑上来的几个姑娘，亲自走到严瑾面前，笑得见牙不见眼。</p>

“老婆子我在这凉州城开了二十多年的醉红楼，自认这双招子还算亮堂。小公子这通身的气派，这俊得不像话的模样……啧啧，一看就不是咱们凉州本地人！”</p>

严瑾心中一惊，面上却努力维持平静。</p>

“老板娘好眼力。在下……确是初到凉州。” 他着实有些惊讶这老鸨观察的敏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