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削骨模糊的面容似乎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那凝固的恨火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这声叹息刺穿了。</p>

是那声“玉儿”残留的回响？是北荒雪夜破庙里炉火的余温？还是……仅仅是这“终结”本身带来的、无法抗拒的虚脱？</p>

没有人知道。连她自己或许也已无法分辨。</p>

一时间无数的回忆碎片全部都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纠缠在一起，她的意识一会被恨意主导一会又被回忆中的爱恋影响。</p>

在仙墓沉睡的这些岁月之中她的身躯虽然被封锁起来但是意识却分裂成了三种不同的情绪主导从而没有全部陷入沉睡之中。</p>

这也就造成了玉削骨现在的情绪和精神都很不稳定，本来多情道就是一条控制多种情感来获得情绪之道的力量，当她的情感都不受自己控制的时候她就危险了。</p>

而就在陈砚山的身影即将完全融入那片墨色的时候，他手中的狼毫笔彻底化为飞灰的最后一刹。</p>

玉削骨那被侵蚀得只剩下一道朦胧轮廓的手，忽然极其轻微地、近乎本能地，向前探了一下。</p>

她的指尖，没有凝聚任何力量，没有指向任何目标，只是那么虚虚地一抓。</p>

仿佛想抓住那支正在消散的、斑驳的狼毫笔。又仿佛只是想抓住一缕早已散落在时光长河中的那麻衣少年的幻影。</p>

更或许，只是想抓住自己这千年恨海沉浮中，那从未真正抓住过的……一点“意义”。</p>

她的手，最终什么也没能抓住。</p>

指尖触碰到的是纯粹的、冰冷的、包容一切的虚无。</p>

嗡……</p>

一声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悠长的余韵响起。</p>

那片吞噬一切的“暗”骤然向内坍缩，如同一个巨大的气泡无声破灭。</p>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光影。</p>

只有一片绝对的、纯净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空白”。</p>

陈砚山的身影消失了。</p>

玉削骨的身影消失了。</p>

灭情天碑的残影消失了。</p>

恨意、执念、叹息、那最后徒劳的一抓……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p>

魂界风暴彻底平息，只留下被“归墟”之力抚平后、显得异常空旷和寂静的虚空。</p>

破碎的梦境与魂界边界依旧在缓慢地自我修复，发出细微的、如同沙粒流动般的簌簌声。</p>

严瑾僵立在魂界边缘，手中的春秋造化笔依旧散发着温润的光，却显得如此突兀和孤独。</p>

他怔怔地望着那片“空”，那里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又仿佛刚刚埋葬了上一个纪元的情感与因果。</p>

他试图在这魂界中寻找一丝痕迹，哪怕是一缕残魂，一点道痕。</p>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是想让自己的这位师傅和玉削骨能够解开心结。</p>

然而，卷中关于陈砚山和玉削骨的画卷，无论是雪夜破庙，还是仙墓纠葛，亦或是方才那惨烈绝望的对峙……</p>

所有相关的画面，都在同一时间，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过，迅速地褪色、模糊、最终彻底化作了空白的画纸。</p>

干干净净，了无痕迹。</p>

不过就在严瑾快要放弃搜寻的时候，有一点极其细微、几乎不可察觉的冰凉，轻轻落在了他的眉心。</p>

他下意识地抬手触碰。</p>

指尖感受到的，是一点微小到极致的、纯净无瑕的……冰晶。</p>

它晶莹剔透，不蕴含任何力量，也没有任何情绪残留，就像是最普通的雪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