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瑾缓步走来。</p>

他的黑袍微扬，衣摆在无风中轻拂，几缕金丝在墨发间若隐若现，像是风中摇曳的宿命残光。</p>

这一瞬间，陈诺的心陡然一紧。</p>

她明明再熟悉不过这张脸，可在那一眼对视中，心头却莫名升起了一种陌生的距离感，就像隔着五百年的风雪。</p>

“阿瑾……是你吗？”她忍不住开口，声音之中带着轻微的颤抖仿佛是怕惊扰了什么。</p>

严瑾脚步一顿，缓缓抬头看向她，眸光温柔澄澈。</p>

“是我。”他说。</p>

语气很轻，却像是万钧落地。</p>

他顿了顿，又像是怕她听不清，低声补了一句：“但也是五百年前那个‘他’。”</p>

“现在的我，不再是他，也不再与他对立。”</p>

陈诺张了张嘴，喉咙哽了一下，原本千言万语卡在舌尖，却只剩一片空白。</p>

而这时，一股极为平和宁静的气息缓缓自严瑾身上扩散开来，毫无半点魔气，反倒像是清泉流过心湖，让人从灵魂深处安定下来。</p>

商心言眼神凝重，视线落在严瑾掌心那块幽蓝的魂玉上，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想拿它……做什么？”</p>

严瑾低头望着魂玉，指腹轻轻摩挲，就像是在抚摸一件最珍贵的宝物。</p>

他的眼神在那一瞬温柔了下来，仿佛将五百年所有的执念都沉淀进了这一块小小的玉石。</p>

“他，或者说另一个我想用这灵魂熔炉献祭整个下界，以此重塑昕儿的完整灵魂。”严瑾缓声道，“但他的执念，终究走错了方向。”</p>

“她最后的灵魂，碎成了七百二十六瓣，散落在上界五域三千州，光是寻找，就已几乎不可能。他想过干脆‘造’一个新的昕儿。”</p>

“可那再怎么说都不是原本的那个她。”严瑾声音很轻，像是一道长夜里的低语透着丝丝的遗憾。</p>

“炼化整个下界的魂魄确实是错的，但这条魂道之路的本身……并非全错。我想试试，先用魂玉保住诺诺的灵魂，待我踏上上界，再一点点寻回那些真正属于她的碎片。”</p>

话音落下，众人震动。</p>

小白忍不住脱口惊呼：“你疯了？用魂玉拼魂？那是白玉京明令禁止的魂道禁术啊！别说你能不能拼得起来，就你一脚踏进上界，白玉京都能在你眉心落剑！”</p>

“那又怎样？”严瑾抬眸望向远方，语气平静得像是与风说话。</p>

“我只要她回来。”</p>

这句话落下，一时间，周围空气仿佛都沉寂了下来，所有人都怔怔望着这个风中少年。</p>

春秋仙尊此刻才从人群后走出，身形纤长，气质温沉如山，她看着严瑾手中的魂玉，终于低声开口：</p>

“所以你，终究还是放不下那个人。”</p>

严瑾沉默片刻，望着她的眼神没有闪躲：“没错。”</p>

“我是放不下。”</p>

“这一段执念，困住了我整整五百年。”</p>

陈诺终于忍不住了，她紧紧咬着唇，唇瓣渗出血丝，却还是用力问出了她心中最压抑的问题：</p>

“你口中的她，到底是谁？你和那个老头说的五百年执念到底是什么？”</p>

“陈昕儿……我真的是她吗？”</p>

她眼神倔强，像是赌上一切。</p>

她不想被贴上“转世”的标签，不想被过去定义，她是陈诺，她只想是属于现在严瑾的陈诺。</p>

严瑾看着眼前红衣少女，眼底闪过一丝恍惚。</p>

那份眼神，和记忆中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p>

他低低叹了口气，却并未立刻作答，只问：</p>

“你，还没有觉醒她的意识吗？”</p>

陈诺微怔，随后摇了摇头。</p>

她确实经历过一段属于陈昕儿的梦境片段，那段记忆如雾，如梦，其中只有严瑾与陈昕儿初识，以及后面分别之后他拜师修行的画面。</p>

至于后来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