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里透出一抹温黄的烛光，光晕在纸窗上淡淡晕开，仿佛屋里点着的不只是灯，而是某种不动声色的等待。</p>

严瑾愣了一下，这会儿怎么还有人？</p>

他下意识往屋里看了一眼，脑海里第一反应：是陈诺。</p>

果不其然。</p>

屋子里暖洋洋的，陈诺已经坐在屋中那张小方桌前，今晚没穿那身金边云锦的大红宫装，而是一袭素净的雪色襦裙。</p>

她的头发简单挽起，鬓角落下一两缕碎发，显得温柔又随意。她正撑着腮看烛火发呆，烛光把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p>

听见脚步声，她立刻回头，眼睛一亮，像是月光落进了湖里：“你回来了？”</p>

严瑾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外：“你怎么还在这儿？”</p>

“我也是刚来嘛！”陈诺笑得眉眼弯弯，语气像在邀功，“也就等了你一小会儿。对了，你吃晚饭了吗？”</p>

严瑾下意识就答了：“还没。”</p>

陈诺的眼睛当场一亮：“太好了！”</p>

她一把把严瑾拽到桌边坐下，兴奋得像捡到了宝，然后“哒哒哒”地跑到屏风后，一盘接一盘地端出菜来。</p>

“怎么样，有没有被本公主吓到？这些全是我亲手做的！第一次下厨，便宜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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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瑾坐在桌边，看着她从后头端出来的……颜色奇异、造型前卫的“美食”，有种仿佛坐进了《抽象料理大赏》现场的错觉。</p>

他眼神凝在那盘形似炭疙瘩、冒着褐油的“梅干菜炖肉”上，有点发懵：“你做的？”</p>

“当然！”陈诺挺直了腰杆，得意得跟打了胜仗似的，“你是第一个吃我做饭的人，快点尝尝！”</p>

严瑾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拂她的好意。</p>

他默默夹起一筷子，塞进嘴里。</p>

然后——</p>

咸。</p>

不是普通的咸，是那种“一口下去，全身味蕾都会发疯”的齁咸。</p>

他的舌头直接一蹦，仿佛在灵魂深处抽搐了一下。</p>

随后严瑾脸皮轻轻一抽，差点当场把筷子磕飞出去，但最终还是死撑着没露出破绽。</p>

“怎么样？”陈诺满脸期待，像是在等待夸奖。</p>

严瑾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声音都紧绷着：“……好吃。”</p>

“真的吗？”她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一高兴，又给他夹了好几块肉，堆得他碗里快成堆雪山，“快点多吃点！这道我放了五种酱油、三种盐，特地调的味！”</p>

“……”</p>

严瑾盯着碗里那团咸味地狱的集合体，手一抖，筷子差点不稳。</p>

他想转移注意力，故作自然地问：“你怎么不吃？”</p>

“我在宫里吃过啦。”陈诺一脸理所当然，“这次来就是想让你试试我的手艺。”</p>

“……”</p>

严瑾沉默地看了她一眼，视线扫过桌上那几盘“料理风暴”——颜色奇异、质感不明、构图大胆，每一道菜都像是某个美术生画到一半疯了的抽象派作品。</p>

这……就是“最后的晚餐”吗？</p>

严瑾低头，不吭声地继续往嘴里送菜，一口一口，他不敢抬头，生怕自己皱眉的模样被陈诺看见。</p>

陈诺则坐在一旁，满脸春风化雨的笑，神情温柔得仿佛只要严瑾皱一下眉，她就会心疼得不行。</p>

屋外，夜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像在为他此刻的英勇赴义奏响竹笛哀歌。</p>

而严瑾……</p>

他已经不奢望活着出这间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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