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从大堂的缝隙里钻进来,绕着听风兽的脊背打了个旋,最终消散在梁柱的阴影里。这场意外的驯服,似乎只是个开始,断云崖深处的秘密,正随着这温暖的片刻,缓缓拉开序幕。</p>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先前引路的青衣道童再次出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朝两人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倨傲:“主院长老在正殿等着,跟我来。”</p>
墨泯扶着白诗言从听风兽背上下来时,白诗言的脚踝在兽毛上滑了一下,听风兽立刻用前爪轻轻托了她的小腿一把,毛茸茸的兽掌带着温热,等她站稳了才慢悠悠收回,喉咙里还发出声极轻的“呜”,像在提醒她小心些。</p>
“倒是通人性。”墨泯抬手拍了拍它的脖颈,指尖穿过粗硬的鬃毛,触到下面温热的皮肤。听风兽舒服地晃了晃脑袋,庞大的身躯往她身边靠了靠,几乎把狭窄的回廊都占满了,吓得迎面走来的两名小道童慌忙贴墙而立,连大气都不敢喘。</p>
白诗言看着它温顺的模样,忍不住又摸了摸它的耳朵,这次听风兽没躲,反而微微侧过头,方便她摸得更顺手些。穿过三道刻着云纹的拱门,正殿的朱漆大门豁然敞开,门环上的铜锈在晨光里泛着暗绿,像沉淀了百年的时光。</p>
殿内燃着淡淡的松烟香,却压不住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威压,主位上并排放着五张紫檀木案,案后坐着五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着绣云纹的深灰道袍,正是断云崖地位最高的主院五老。他们两侧分坐着各院长老,皆是衣饰华贵,神情肃穆,看向门口的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像在打量两件不懂规矩的物件。</p>
“就是这两人?”右侧第一位长老率先开口,他身着月白道袍,面容清癯,正是掌管丹院的白长老,声音清冽如冰泉,却带着穿透力,“那小子看着弱不禁风,倒能让听风兽服帖?”</p>
第二位身着玄色道袍的长老冷笑一声,他是掌管刑堂的玄长老,指尖捻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断云崖的规矩,可容不得什么阿猫阿狗随意撒野。”声音里的寒意像淬了冰的刀,直刺过来。</p>
第三位是身着赭石色道袍的赭长老,掌管典籍,此刻正垂眸翻看着手中的卷宗,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有翻页的“沙沙”声在殿中回荡,更添了几分压抑。</p>
第四位青长老掌管戒律,性子最是刻板,此刻正用挑剔的目光扫过两人的衣着,眉头皱得像团拧在一起的布:“衣衫不整,满身尘俗气,也配踏入正殿?”</p>
最左侧的黄长老掌管外事,相对缓和些,却也只是淡淡瞥了眼,便端起茶盏抿了口,目光落在缭绕的茶烟上,再未抬起。</p>
白诗言被这阵仗吓得往墨泯身后缩了缩,下意识攥紧了袖中的手信,指尖冰凉。墨泯不动声色地往她身前挡了挡,目光平静地扫过殿中众人:“我们并非来撒野,只是诗言持有花尊手信,特来赴约而已。”</p>
“手信?”主位上的白长老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呈上来。”</p>
白诗言连忙将手信递给道童,指尖因紧张微微发颤。道童捧着信笺,脚步轻缓地走到主位前,双手奉上。白长老展开信纸看了片刻,眉头微蹙,又传给身旁的玄长老。五人轮流过目,殿中静得只剩下纸张翻动的轻响,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冻住了。</p>
“花尊这是何意?”玄长老看完“嗤”了一声,将信纸丢在案上,发出“啪”的轻响,“凭什么让外人来断云崖?”</p>
青长老跟着附和,声音像磨过的砂石:“如今大选在即,哪有功夫管这些闲杂人等。”</p>
赭长老依旧垂眸翻着卷宗,仿佛没听见众人的议论,只有指尖翻过的书页更快了些。黄长老放下茶盏,终于抬眼,目光落在白诗言身上,带着几分探究:“花尊手信里,特意提了让你参选?”</p>
白诗言愣了愣,眼里满是茫然:“手信?我不知道……只说,让我来……”</p>
“不知?”玄长老猛地拍案而起,案几上的茶杯都震得跳了跳,“花尊手谕岂容怠慢!既是亲授手信,里头明明白白写着,你岂能以‘不知’二字搪塞!”</p>
这话一出,殿中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哗然。各院长老交换着眼神,显然没料到主院竟会有此决定。白诗言更是懵了,攥着墨泯衣袖的手紧了紧:“我……”</p>
“无妨。”白长老抬手制止了她的话,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花尊既推荐你,自有道理。明日卯时,到观礼台入列便可。”</p>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墨泯,带着几分探究:“至于你……断云崖从不留无关人等,若不是听风兽护着,你此刻已在崖底喂瘴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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