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庄镇战后，刘处直率军撤退到了潞安府平顺县附近辎重就安置在一个叫赵村的地方，打算在这里休整几日。</p>

村民一开始看到流寇进村都害怕的跑了，只剩几个老头在村里，但两天后发现这些流寇没做什么坏事，相反和他们做生意都是赚的。</p>

比如一包五十斤的黑豆这些人出二两银子买，还有苜蓿和豆粕那简直是有多少对方买多少，短短几天这些村民就赚了自己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银钱。</p>

自从和王嘉胤在沁水分兵后，到现在半个多月了，刘处直一直没找到什么合适的目标，很多大城他根本拿不下来。</p>

刘处直和一众人很无奈，战斗实在太频繁了，从来到沁州后一个月内几乎隔几天就要打一仗，原本想着找个地方好好练练兵，但是战事太频繁了躲都躲不掉。</p>

这还只是和山西本地官军交战，等陕西的官军到来后还得有一系列作战，想停下来暂时是做不到了。</p>

想了想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战代练，通过战争来练一批能打的兵，这次打张道浚又折损了五六百号人，其中也包括了一部分老兵。</p>

考虑好之后，他让高栎和李茂在平顺县扩军二千，补前营八百人，先恢复到一千五百的建制，补中营七百，恢复两千建制，补后营五百人，恢复到一千八百建制，这样全营目前正兵就有六千多号人了，新兵就占了三成，但好在现在家底有了，所有进来的新兵都有武器。</p>

克营这边在扩军，张道浚那边也没闲着，不过他扩军就要比义军难多了。</p>

壶关县城可养不起张道浚的一千多号残兵，再说了泽州营只是因为宋统殷的缘故挂了一个官军的名并非真的朝廷经制之师，待张道浚休整了一夜后，壶关县令就要求他赶紧走了。</p>

张道浚原本也没打算久留，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县城往窦庄赶路。</p>

窦庄城下张道浚久久没有进去战败的消息也提前通过快马送了回来，他身后的一千多号败军也跟着他在堡外停留着。</p>

城门缓缓开启，庄内一片死寂，只有几盏白灯笼在风中摇曳，映照出满目缟素。</p>

"将爷……"亲兵低声道，"到了。"</p>

张道浚翻身下马，脚步沉重。他抬头望去，城墙上悬挂的白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无数亡魂在无声哀嚎。</p>

苗庄镇一战，泽州营折损一千四百余人，其中张家子弟战死二十三人，他总得给族内一个交代，哪怕张家人丁兴旺，这动辄死点人也着不住。</p>

他深吸一口气将部队交给了张道澄，迈步踏入庄内。</p>

张道浚没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径直走向大伯张慎的宅院。</p>

张慎是他大伯，也是张道浚的授业恩师，并且他做主将家主之位让与这个侄儿，这些年张道浚一直很感谢他。</p>

当了这个家主他才能用张家的财力人力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比如带着张家儿郎和流寇大战，建功立业。</p>

现在陛下已经下旨褒奖窦庄了，巡抚对自己也很看重，在京当官的张家子弟都因为他的功绩得到了提拔，虽然他的罪名暂时没有洗掉，不过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p>

当年他父亲张铨在辽东战死，尸骨无存，只留下一柄染血的佩剑，被张道浚供奉在祠堂。</p>

如今，大伯的儿子张道浚的堂弟张道源，死在了和流寇的战事上，尸体他也没能带回来，这才是他觉得最对不起大伯的事，此次前来他也只带来了张道源的佩剑。</p>

张慎府前，白幡高挂，哭声隐隐。</p>

张道浚在门前跪下，重重叩首："侄儿……来向大伯请罪！"</p>

门内沉寂片刻，随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进来吧。"</p>

厅堂内有一个人让张道浚很意外，那就是张铨的遗孀他母亲霍氏端坐在一把椅子上，面容憔悴，眼神却冷如寒冰。</p>

张道浚不敢抬头，跪伏在地："母亲，儿子无能，未能护住道源……"</p>

"道源死了？"霍氏的声音微微发颤，"尸首呢？"</p>

"……未能抢回。"</p>

"呵……"霍氏冷笑一声，"你爹死的时候，好歹留了把剑回来了，再说了那边是辽东地丢给了东虏带不回来也能理解，如今道源只是死在潞安府离家里就百十里地，怎么连尸骨都带不回来？"</p>

张道浚额头抵地，声音嘶哑："儿子有罪！"</p>

"罪？"霍氏猛地拍案而起，"你当然有罪！你带张家子弟上阵，却让他们白白送死！</p>

你爹当年战死辽东，是为了保家卫国！可你呢？你让道源死在流寇手里，死得毫无意义！" 说到底也是你先去招惹流寇的，你大伯一家就这一个独苗苗，你伯娘得知道源死了哭了两天两夜，眼睛都哭瞎了，你说说你该怎么办。</p>

张道浚浑身发抖，却无言以对。</p>

良久，霍氏颓然坐回椅上，喃喃道："罢了……你走吧我再陪你伯娘一会，最近我不想再看见你了。"</p>

张道浚重重叩首三次，缓缓退出厅堂。</p>

回到自己府中，已是深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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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霍氏（注：与张道浚母亲同姓，但非同一人张霍两家是世代联姻）早已听闻战败的消息，见他归来，连忙迎上："夫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