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苗美分开突围后，苗登云带着黄虎、小红狼、一丈青等人来到了双柳沟躲避了一阵子。此时苗登云还不知道苗美已经死了，还想着东山再起。</p>

他的目光扫过山坡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不到二百人了，个个已经没有人样了。有的抱着刀枪打盹，有的在啃着最后一点干硬的馍。</p>

"登云，吃点东西吧。"一丈青猫着腰走过来，递过半块杂面饼。一丈青是营中唯一的女头领，小时候被父亲卖到了青楼。崇祯元年义军拿下宜君县城，她杀了妓院老鸨、龟公这些人，后面就跟着挂营走了。一眨眼也转战两年多了。</p>

苗登云摇了摇头："留给其他人吃吧，我不饿。其它兄弟在干什么？黄虎他们呢？"苗登云哑着嗓子问。</p>

一丈青眼神闪烁："在那边山坳里商量事情。"</p>

苗登云心头一跳，撑着酸痛的腿站起来。他太了解这些老兄弟了，这种时候"商量事情"意味着什么，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p>

山坳背风处，五个人围成一圈，黄虎佝偻着背和其它头领在商量着什么。</p>

"咱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小红狼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苗登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没有粮食没有兵甲了，我们还怎么混下去啊。"</p>

龙得水抱着头蹲在地上："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老子的婆娘娃娃还在老家等着呢。这反我不造了，我要回去种地。"</p>

"降了吧。"掠地虎突然说。这个凶悍的汉子此刻声音发颤，"我听说杨总督答应给咱们甘肃的荒地，还给粮食种子。去种地也好，我们当个良民。"</p>

黄虎猛地抬头，正对上苗登云的眼睛。空气瞬间凝固了。</p>

"登云"一丈青在后面拉了拉他的袖子。</p>

苗登云感觉全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他大步走过去，一脚踢散了那堆微弱的篝火，火星四溅。"官军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大哥生死未卜，你们居然就想投降，还是人吗？"</p>

小红狼跳起来，脸色煞白："姓苗的你当我们愿意？！你看看弟兄们！两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官军的实力你也见识了，咱们拿什么打？！"</p>

"那就战死！像个爷们儿！"苗登云吼得嗓子生疼。</p>

黄虎突然抓住苗登云的前襟，把他拽到面前："你降不降？不降别怪兄弟们不讲多年感情了。你想死别带上我们，你苗家和官军有血仇，我们没有。"</p>

苗登云挣开黄虎的手，后退几步，拔出腰刀就要砍死黄虎。</p>

"登云哥"一丈青走过来，"官府派来的人说，只要咱们放下武器，既往不咎。给甘肃的荒地，给农具种子。你和官府有血仇，我们没有啊。咱们打了这么多年，死了这么多人，到底图什么？"</p>

苗登云望向远处蜷缩着的弟兄们。有个半大孩子抱着长矛睡着了，梦里还在抽噎。他突然觉得无比疲惫，所有的怒火都化作了酸楚，从眼眶里涌出来。</p>

"你们都决定了？"</p>

五个人沉默地点头。</p>

苗登云知道自己劝不了他们，打算独自离开。他刚转身准备走，却被龙得水拦住。</p>

"你不能走！"龙得水急得直搓手，"刘巡抚点名要你也降说你是苗美的义弟。你要是不降，我们投降就不算数。"</p>

苗登云冷笑："所以你打算绑了我去领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