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景淮敛下眸底的情绪，走上前，把药递给周祈年，有意提高音量道：“祈年，医生说伤得挺厉害的，这几天的药不能断。”</p>
他说完这句，就似是不经意间看了眼林笙的方向，见到的就是林笙无动于衷的模样。</p>
而周祈年看着她冷漠样子，垂在身侧的拳头不禁紧攥成拳，甚至手背隐隐发青。</p>
从前，不管他受到任何伤，林笙第一时间关心的都只会是他，可现在却全都变了……</p>
林笙的目光全然落在了另一个男人身上。</p>
挂水的时间仿佛过得很漫长，林笙跟着唐聿礼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一点。</p>
医院门口一片漆黑，很是寂静，只有偶尔吹来一缕清洌的冷风。</p>
唐聿礼察觉到不远不近跟在他们身后的周祈年，眸色暗自冷了几分，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借口有电话，选择先去停车场等林笙。</p>
他知道他们之间有话要说，也不想再给林笙任何压力。</p>
冷风清洌，林笙在走下医院阶梯后，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默不作声的男人，淡声询问：“你又忘了你说的话，是吗？”</p>
周祈年目光贪恋地锁着她，迟迟说不出一句话。</p>
“周祈年，摆正你的位置。”林笙的声音冷得没有任何情绪：“别让我觉得你恶心至极，甚至到了不要脸的程度。”</p>
四目相视。</p>
周祈年凝视着她眸底冷情的样子，呼吸不自觉轻了轻，薄唇微张了张，却怎么都发不出一个音。</p>
也在此时，唐聿礼的车开过来，车灯映照在他们之间，将他们两人交叠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p>
秋风萧瑟，周祈年僵在原地，只能看着她上了唐聿礼的车，一瞬不瞬注视着唐聿礼的车彻底消失在他的眼底。</p>
夜晚的车辆少了很多，宽敞隧道里灯光朦胧。</p>
车内，林笙疲惫地闭上眼，率先打破这份安静僵局：“哥，我想得很清楚了，我们并不适合……”</p>
她说到这里，眼睫轻轻颤抖了下，才又继续说：“你值得完整的爱，值得更好的人，而不像我这样的残次品。”</p>
唐聿礼握紧方向盘，许久才哑声说：“笙笙，你别这么说自己。”</p>
“我……”</p>
林笙睁开眼眸，刚想再说什么，就被他淡声打断：“有什么我们回家再说。”</p>
他的一句话，让车内再次陷入寂静中。</p>
与此同时，夜色如凉。</p>
周祈年站在医院门口，脑海里不断浮现的都是林笙刚才的那一句话。</p>
“摆正你的位置。”</p>
“别让我觉得你更恶心。”</p>
这两句话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荡，撞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神经。</p>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许久做不出任何反应。</p>
原来，一向温吞的林笙也会因为实在厌恶他这件事，而把话说得这么难听。</p>
路灯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在此刻显得孤寂无助，良久，感受着夜晚的秋风吹拂，他才扯唇自嘲笑了一声。</p>
贺景淮跟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周祈年这副失魂落魄、孤零零地站在夜幕中的样子。</p>
贺景淮无奈叹了一口气，走上前，试探着喊了一声：“祈年。”</p>
他的声音在寂静里显得突兀。</p>
而周祈年毫无反应，视线定定望着唐聿礼车离开的方向，眸底的情绪又深又浓。</p>
贺景淮从没有见他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上前就要带他回去：“人都走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吧。”</p>
他拽了一下，周祈年高挺的身影轻轻晃了下，视线却固执地凝着那个方向，心里是说不出的涩感。</p>
深夜的冷风就像细密的针，仿佛能够穿进他的衬衫，狠狠刺入他的骨缝，让他的心是钝着的疼！</p>
车窗外的霓虹灯映在他深谙的瞳孔里，却激不起半点涟漪。</p>
他一路无言，只要闭着眼睛就都是林笙的那一番话……</p>
周祈年没有选择如回老宅，他知道现在的状态很不适合让小姑娘看到，所以让贺景淮把车停在了公寓楼下。</p>
林笙的那间公寓暗着灯光，也就代表她并没有回来。</p>
周祈年神情怔了下，随后拒绝了贺景淮的相送，独自一人回了公寓。</p>
他也没有选择开灯，进到另一间公寓后，就将玄关的门在身后关上，“怦”的一声。发出沉闷的声响，隔绝了外界的一切。</p>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京北永不疲倦的璀璨夜景，但落在他的眼底，此刻却只映照出无边无际的孤寂。</p>
周祈年眸光微动，走到酒柜，拿出了一瓶珍藏的红酒，为自己倒了一杯酒。</p>
冰凉的酒液滑入喉咙，灼烧感一路蔓延到胃里，却让他麻木的神经没有任何反应。</p>
他一杯又一杯地独自闷完瓶中的酒，意识在酒精的侵蚀下开始模糊，那些被强行压抑的画面却愈发清晰地在脑海里冲撞——</p>
林笙冰冷刺骨的眼神，唐聿礼宣示主权的样子，最让他无法呼吸的是林笙的那一句话。</p>
“摆正位置”、“更恶心”。</p>
每一个字都在仿佛反复凌迟着他，让他喘不过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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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跌跌撞撞地冲进书房，神情很急切地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p>
里面静静躺着一本厚重的皮质相册，边缘已经磨损，显然这本相册已经被无数次翻阅。</p>
他颤抖着手翻开，指尖掠过一张张被时光浸染得微微泛黄的照片。</p>
照片里的林笙，眉眼弯弯，笑容干净又纯粹，那时她的眼神里盛满了对他毫无保留的爱意和依恋。</p>
每一张几乎她动作温柔依偎在他身边，或者与他十指相扣的照片。</p>
他的指尖慢慢停留在一张照片上，他记得很清楚，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是他刚获得单飞的资格，和朋友们一起庆祝这个难忘又美好的时刻。</p>
而林笙也在那个时候陪在他的身边，聚餐结束后，朋友们起哄，让他和林笙一起拍张照片。</p>
那一晚沈清也在，他注意到沈清低落的神情，原本是准备推脱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