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冲天死了。</p>

死得无声无息，如同一条破麻袋，被随意地丢弃在冰冷的官道上。</p>

那双死前圆睁的眼中，还残留着极致的骇然与不可置信。</p>

他引以为傲的天蚕神功，他赌上一切的玉石俱焚，在那个男人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p>

“师叔祖……！”</p>

一声声凄厉的悲鸣，划破了死寂。</p>

伦婉儿、云飞扬，以及所有幸存的太极门弟子，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不断地重复话语。</p>

败了。</p>

败得如此彻底。</p>

他们心中无敌的师叔祖，他们引以为傲的真武剑阵，他们赌上性命的决死一击……</p>

所有的一切，都被那个男人，用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碾得粉碎。</p>

希望，连同燕冲天的性命一起，被彻底掐灭。</p>

“啊啊啊——！魔头！我跟你拼了！”</p>

一个年轻的太极弟子再也无法承受这股绝望，理智被仇恨烧毁。</p>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舍弃剑阵方位，疯了一般持剑冲向顾渊。</p>

“师弟，不要！”雷迅嘶声大喊，想要拉住他，却已然不及。</p>

这仿佛一个信号。</p>

“为师叔祖报仇！”</p>

“杀了他！”</p>

“太极门没有孬种！”</p>

绝望催生疯狂。</p>

又有数名弟子舍弃防御，红着眼，状若疯魔地冲了上去，其中就有青松道人的亲传弟子，伦婉儿。</p>

俏丽的脸庞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眼中只剩下玉石俱焚的决绝。</p>

雷迅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p>

他眼睁睁看着伦婉儿决绝的背影，那个平日里温婉爱笑的师妹，此刻却像一头扑向烈火的飞蛾。</p>

面对这群飞蛾，顾渊甚至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p>

他的眼中，没有怜悯，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极致的冰冷，仿佛在看一群冲向铁砧的鸡蛋。</p>

求仁得仁，求锤得锤。</p>

手中的凤渊枪，反手一记横扫。</p>

一道肉眼可见的真气斩击，如涟漪般扩散开来。</p>

“砰——！”</p>

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炸响。</p>

冲在最前面的伦婉儿，以及她身后的数名弟子，连惨叫都未发出一声，便在瞬间凌空爆开，化作数百块大小不一的碎肉与漫天血雨。</p>

那场面，惨烈得如同阿鼻地狱。</p>

温热的鲜血，混杂着碎裂的脏器，劈头盖脸地溅了刚刚抬起头的云飞扬一脸。</p>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块柔软、温热的碎肉，从他的脸颊滑落。</p>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p>

那是一片衣角，他认得，是伦婉儿最爱穿的那件淡青色道袍的一角。</p>

“师…师…姐……！”</p>

云飞扬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呜咽。</p>

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撕成了碎片。</p>

五脏欲裂！</p>

那个总是在他练功偷懒时，嗔怪地瞪他一眼，却又悄悄送来点心的师姐。</p>

那个在灯下，偷偷为他缝补破损衣衫的师姐。</p>

那个在临行前，红着脸颊，塞给他一个平安符，让他万事小心的师姐。</p>

没了。</p>

就这么在他面前，变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p>

云飞扬眼珠瞬间被血丝充满，赤红如血，滔天的恨意与悲恸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p>

但他死死地咬着牙，牙龈被咬破，满嘴的血腥味。</p>

他强迫自己低下头，将脸埋在尘土里，浑身抖如筛糠。</p>

不能冲动。</p>

不能死。</p>

我要活着……我一定要活着！</p>

为他们所有人报仇！</p>

这个念头，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灵魂最深处。</p>

这血腥至极的一幕，也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p>

“咔嚓……”</p>

一声轻响，是某个弟子心神崩溃，手中长剑脱手落地的声音。</p>

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兵器落地声。</p>

失去了核心，又被恐惧彻底击溃，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北斗真武剑阵，在这一刻，轰然崩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