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宾冰雪聪明，瞬间便领悟了师尊话中的深意。</p>

“弟子明白了。”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世界政府要的，不是‘合作者’，而是‘工具’。那些大海贼，声名狼藉，没有根基，民众厌恶，他们唯一的依靠，便是世界政府赐予的合法地位。这样的工具，用起来才最顺手，也最容易被掌控与抛弃。而像‘白胡子’或是‘红发’那样的强者，他们拥有自己的信念与势力，一旦与他们深度合作，便无异于与虎谋皮，反而可能动摇世界政府自身的统治根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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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这并非是为了‘正义’，而仅仅是一种……维护统治的权术。”</p>

这番精辟的剖析，让卡普都听得目瞪口呆。他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四五岁，却将政治的肮脏与权谋的本质看得如此透彻的少女，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p>

“哇哈哈哈……你这丫头，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比战国那个老狐狸还厉害！”卡普只能用大笑来掩饰自己的惊讶。</p>

殷长歌欣慰地点了点头，他继续对罗宾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世界政府此举，固然是权术，却也是阳谋。它真正的目的，并非是指望七武海能对抗四皇，而是要用‘七武海’这七把刀，去搅乱整个大海的局势，让所有的海贼，都陷入无休止的内斗与厮杀之中。如此一来，海军便能从被动的‘防守者’，变成坐山观虎斗的‘渔翁’。”</p>

“这，便是为师曾对战国说过的，‘疏导洪水’。只是，他选择的，是用一条更污浊、更湍急的支流，去冲击那看似坚不可摧的主流罢了。”</p>

“可是，师尊，”罗宾蹙起了秀眉，眼中带着一丝不忍，“这样一来，那些被无辜卷入的平民，又该怎么办？浑水，是无法养鱼的。”</p>

“这，便是‘道’的代价了。”殷长歌的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邃，“世界政府为了维护他们那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秩序’，不惜用毒药来延缓自身的死亡。而这毒药所产生的代价，自然便由这片大海上最无力的生灵来承担。这便是此方世界的‘因果’，亦是此方天道的‘不仁’。”</p>

师徒二人的这番对话，虽然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截断天地的至理，让一旁大大咧咧的卡普，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一生所坚持的、那简简单单的“正义”，在这些复杂的“道”与“术”面前，显得如此的……苍白。</p>

送走了心事重重的卡普，罗宾来到殷长歌的身边，为他重新续上一杯热茶。</p>

“师尊，”她轻声问道，“您认为，战国元帅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p>

“无所谓对错，皆是取舍。”殷长歌端起茶杯，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淡然道，“于海军而言，这是续命之法；于海贼而言，这是乱世之机；于世界政府而言，这是控局之术；而于这天下苍生而言……”</p>

他微微一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将目光，投向了那片在夜幕下显得愈发深沉与广阔的大海。</p>

“这，是一场劫难的开始。”</p>

罗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她仿佛看到，在那漆黑的海面之下，无数条代表着“命运”的暗流，正因为“王下七武海”这颗巨石的投入，而变得更加混乱，更加汹涌，更加……不可预测。</p>

她知道，师尊所说的“劫”，已经悄然降临。</p>

而在这场即将席卷整个世界的滔天大劫之中，他们这间小小的武馆，又该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是继续做那冷眼的旁观者，还是……如师尊的“截天”之道一般，于这必将到来的毁灭之中，为某些人，截取那一线渺茫的生机？</p>

她不知道答案。</p>

但她知道，无论未来将要面对何等狂风暴雨，只要身边有这位如山般沉稳可靠的师尊在，她的心中，便永远不会再有恐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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