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演凌的声音嘶哑破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混杂着腥甜的血沫气息,“……是怎么跟来的?”</p>
这问题像一块石头投入看似平静的死水。</p>
靠着青石心无旁骛啃烧鹅的运费业,腮帮子依旧塞得鼓鼓囊囊,他只是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演凌一眼,随即又专注于撕扯那肥嫩的鹅肉,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吞咽声,仿佛眼前的剑拔弩张远不如手中烧鹅万分之一重要。</p>
双臂环抱、姿态紧绷的赵柳,眉头几不可查地蹙得更紧了些,那锐利的眼神中厌恶之色更浓,如同看到了什么污秽不堪的东西。她依旧沉默,只是将环抱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p>
如同岩石般沉默的耀华兴,浑浊淡漠的目光终于从演凌身上挪开了一瞬,转向了正前方的葡萄寒春。那道斜贯面庞的疤痕在晦暗天光下显得格外狰狞。</p>
葡萄林香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扑扇了几下,嘴角那丝轻蔑的弧度加深了,带着一丝少女独有的、残忍的天真。</p>
田训脸上的笑容,像春日湖面的涟漪般漾开,灿烂得近乎晃眼。他“啪”地一声,将那块在空中翻飞的白玉稳稳抓在手心,随即手腕一翻,白玉佩仿佛变戏法般消失在宽大的袖袍之中。他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仿佛在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p>
就在演凌那嘶哑的质问尾音还在闷热的空气中艰难地消散之际——</p>
“我们?”</p>
田训那带着标志性笑意的声音轻松地接过了话头,像是理所当然。</p>
“我们早就知道这个位置了!”</p>
话音未落,仿佛排练过千百遍的默契,包围圈中的六人——除了依旧专注于烧鹅的运费业只是含糊地“唔”了一声以示附和——葡萄寒春、葡萄林香、赵柳、田训、耀华兴,五人的声音如同经过精心调校的琴弦,在同一瞬间,以几乎完全一致的音调和节奏,清晰地、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轰然砸向河岸中央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p>
“还能去不到你的家?”</p>
那声音不高亢,却异常齐整、冰冷、笃定,如同冰冷的铁器相互撞击,瞬间穿透了凝滞的空气,带着一种宣告审判般的冷酷意味。甚至冲击得演凌身后那潭死水般的河面,都似乎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褶皱。</p>
家!</p>
这个字眼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演凌的心脏深处,比肩胛下的箭毒更凶猛百倍!一股滚烫的血腥气瞬间涌上喉头,眼前阵阵发黑。他藏在身后枯树干阴影里的手,猛地攥紧!那柄始终被他用身体巧妙遮挡住的短剑,冰冷的剑柄瞬间嵌入手心,黏腻的汗水和血污混合着粗糙的皮革纹理,带来一种近乎残酷的、支撑着他的触感。剑刃在枯树缝隙透下的混沌光线下,反射出一线微弱却致命的寒芒。</p>
“嗬……嗬……”演凌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艰难的喘息,剧痛让他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但他猛地抬起头,惨白如纸的脸上,唯独那双眼睛,亮得骇人,燃烧着一种濒死野兽特有的、孤注一掷的疯狂光芒。</p>
“田训!”他嘶吼着,血沫喷溅,“你们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声音因极度的痛苦和愤怒而剧烈颤抖,字句破碎。</p>
“别以为我重伤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喊,背靠着枯树的身躯猛地向前挺起一寸,如同濒死的困兽试图展示最后的獠牙,“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啦——!”</p>
“为所欲为”四个字,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悲啸,带着撕裂空气的绝望和疯狂,在死寂的洼地上空炸开!</p>
几乎就在这声嘶吼落下的同一刹那!</p>
演凌动了!</p>
重伤的身体爆发出生命最后的光亮!他蓄势已久的左手如同毒蛇出穴,闪电般从身后抽出!那柄暗沉沉、带着锯齿般血槽的短剑,在他手中瞬间化作一道撕裂晦暗空气的惨白匹练!剑锋破空的锐啸尖利刺耳!</p>
目标——直指距离他最近、脸上还挂着那令人作呕的笑意、似乎毫无防备的田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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