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演凌的重伤(1 / 2)

重伤刺客与嘴硬夫人</p>

公元7年夏,刺客演凌重伤卧床。</p>

夫人冰齐双边拖地边骂:“就你这副德行,还想独闯南桂城?”</p>

她用力拧干抹布:“等你伤好,看我怎么收拾你!”</p>

演凌苦笑回想南桂城食人鱼的利齿。</p>

三公子运费业抱着烧鹅冲进来:“天塌了!那群疯子追到湖州城了!”</p>

公元七年,仲夏,六月十三日。</p>

天光澄澈得近乎凌厉,卯时刚过,毒辣的日头就已悬在东方,将湖州城郊这处不起眼的院落照得无处遁形。青石板铺就的院子反射着白晃晃的光,晒得发烫,暑气蒸腾,树荫下几只麻雀聒噪地争吵着什么,更添几分恼人的燥热。</p>

冰齐双正跪坐在堂屋前的木廊檐下,弯着腰,用力擦拭着那几级被踩磨得油亮的木门槛。她动作幅度很大,手臂带动着肩背,棕褐色的粗布短衫被来回拉扯,后背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汗渍。青灰色的石板走道刚被她泼过水,湿漉漉的一片,水渍在骄阳下迅速缩小、变淡,蒸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潮腥气,混着她手中抹布拧出的水珠砸落石板的声音,啪嗒、啪嗒。</p>

“……没用的东西!”冰齐双突然甩开抹布,狠狠摔在木盆里,水花四溅。她猛地直起腰,拧着眉,指着堂屋冷冷说道:“就你那副德行,还想独闯南桂城?肋骨断了三根,腿上肉都被撕掉几块儿,连只瘟鸡都对付不了!”汗水沿着她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滴在滚烫的石板上,瞬间没了踪影。</p>

堂屋深处光线昏暗,靠近后窗的竹榻上,演凌静静躺着,像一尊蒙尘的石像。他平素锐利的眼神此刻黯淡无光,缠满胸膛和左腿的麻布绷带下,一片狼藉。即便隔着距离,那浓重草药也掩不住的、丝丝缕缕的腐败气息,以及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顽强地弥漫在空气里,无声地宣告着主人的惨烈败局。</p>

半月前的噩梦再次不受控制地在眼前翻搅:南桂城郊那片看似平静的沼泽。那些隐藏在浑浊泥水下的阴影,速度诡谲如电闪,锯齿般的利齿瞬间撕裂水流,也轻易撕裂了他护体的劲气和坚韧的皮肉。冰冷刺骨的剧痛,还有被强行拖向幽暗水底的绝望……他能活着爬出来,已是老天开眼。</p>

“少夫人,消消气,演凌大哥这不是……不得已嘛。”一个略带沙哑、透着几分狡黠笑意的声音从侧旁传来。</p>

田训斜倚在西厢房的窗棂边,手里拿着把钝刀,慢悠悠地削着一个蔫巴巴的野果,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模样。他人到中年,眼角堆着常年笑意催生的细小纹路,此刻正咧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眼神在檐下愤怒的冰齐双和堂屋里动弹不得的演凌之间来回溜达,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这场单方面的“训斥”。</p>

演凌听见田训的调侃,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算是回应一个苦笑。胸腔里立刻传来熟悉的钝痛,仿佛锈蚀的铁锯在来回拉扯断裂的骨头。他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压下那股翻涌的痛楚,声音嘶哑,带着重伤初愈后特有的虚弱气息,一字一顿:“南桂城……我必再去……冰夫人,等我……等我能动……” 话语被一阵无法抑制的呛咳粗暴打断,他身体剧烈地弓起,脸上瞬间褪尽血色,只剩下枯槁的蜡黄。</p>

“等你动?”冰齐双霍然转身,几步就跨到竹榻边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院子里蒸腾的热空气被她猛地带进阴凉的堂屋,形成一股小小的旋风。“半个月!整整在床上挺了半个月的死人!南桂城?呵,等你骨头长好,黄花菜都凉透了!”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淬了火的针,毫不留情地扎在演凌的尊严上。“还想去?嫌命长了?那破地方还没把你嚼干净?骨头渣子都想给你磨成粉!”</p>

冰齐双越说越气,弯腰一把抄起刚才随手放在榻边的湿抹布,用力一拧,浑浊的脏水哗啦啦淌下,有几滴冰冷地溅在演凌滚烫的脸上。</p>

“等你好了……”冰齐双俯下身,脸几乎凑到演凌眼前,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泼辣劲的眼睛此刻燃烧着纯粹的怒气,“看我怎么收拾你!你这不知死活的混账!”她咬牙切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骂完,也不再看他痛苦喘息的样子,猛地直起身,攥着那块还在滴水的抹布,带着一身凛冽的怨气和挥之不去的草药血腥味,风风火火地转身又冲回院子里那片白花花的毒日头底下。</p>

堂屋里只剩下演凌压抑的喘息和窗外麻雀无休无止的聒噪。刺目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棂,只吝啬地在砖地上投下几道窄窄的光栅,灰尘在光柱里慌乱地飞舞。竹榻的阴影深处,演凌死死咬着牙关,下颌绷紧,努力对抗着身体内部一波强过一波的剧痛和眩晕。</p>

屋外院子里的压抑气氛并未因冰齐双的离开而真正消散。另几个身影悄悄融入这片紧绷的空气里,各自寻了角落,无声地忙碌着,动作都刻意放得很轻,仿佛怕惊扰了堂屋里那沉重的伤痛和怒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