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步步惊心</p>

大牢门闩被短刀挑开的瞬间，穿堂风裹着浓重的药草味扑进来。</p>

苏瑾怡的短刀尖几乎要戳到对方衣襟，却在看清来者面容时顿住——是今日清晨在破云寺外替她包扎手背刀伤的王药师，此刻他额角挂着汗珠，青布短衫被夜露浸透，沾着几星草屑。</p>

"苏姑娘。"王药师喘得厉害，喉结随着呼吸上下滚动，枯瘦的手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我刚从药农那得的信儿，他们在西南山脚下采野参时，看见几个玄色劲装的人往废寺方向去了。"他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纸条边缘被指甲抠出毛边，"我记着您之前问过'龙凤双玺'，这纸条...是赵师父临终前藏在药柜夹层的。"</p>

苏瑾怡瞳孔微缩。</p>

赵药师是太医院退下来的老医正，半月前在替她分析玄冥阁毒药成分时暴毙，当时她只当是意外，此刻才惊觉那碗参汤里飘着的沉香味，竟与萧鸣药炉里的一模一样。</p>

她接过纸条，借着牢里昏黄的烛火，看见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扭的地图，边角写着"龙凤藏于破庙，辰时三刻"。</p>

"您之前说过，龙凤双玺缺一枚解不开前朝秘辛。"王药师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背，声音发颤，"我猜这废寺...可能就是藏玺的地方。</p>

再晚怕是要被玄冥阁抢了先！"</p>

苏瑾怡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p>

三个月来她追着玄甲卫的命案查，从城南乱葬岗挖到破云寺，每一步都像被人用线牵着走——李统领的玄龙令、萧鸣书房的"墨"字密信、连赵药师的死都环环相扣。</p>

可这张纸条...若真是赵药师留下的，或许是她挣脱绳索的最后机会。</p>

"你怎么确定消息可靠？"她盯着王药师发皱的眼角，那道被药杵砸出的旧疤在烛火下泛着青白。</p>

"赵师父临终前攥着我手腕，说'若有姑娘来问双玺，便将夹层的东西给她'。"王药师从怀里摸出半枚铜铃，"这是他当年在太医院当差时的信物，您瞧这刻痕——"他翻动手掌，铜铃内侧隐约可见"太医院赵"三个字，"我跟了他十年，断不会看错。"</p>

苏瑾怡的短刀"咔"地收回刀鞘。</p>

她摸出怀里的竹简书，那是从李统领脚边捡到的，里面记着玄冥阁近三月的行动路线，此刻与纸条上的地图重叠，西南角那片被血污浸透的褶皱，正好对着"废寺"二字。</p>

"我信你。"她将纸条塞进衣襟内袋，指尖隔着布料压了压，"但此事需从长计议。"</p>

王药师急得直搓手："可玄色劲装的人已经往那去了！再拖——"</p>

"拖的就是他们。"苏瑾怡打断他，目光扫过牢里瘫着的李统领，后者正盯着他们的动静，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p>

她突然弯腰扯下李统领腰间的玄铁令牌，"你去西市找吴将军，就说我要借三百玄甲卫，子时三刻在南门集合。"又转头对牢外守着的狱卒道，"去请张校尉来，就说有要紧事商量。"</p>

王药师接过令牌时手都在抖："苏姑娘，我...我这就去。"他转身要跑，又顿住脚步，"您...您自己当心。"</p>

苏瑾怡望着他踉跄的背影，直到脚步声消失在甬道尽头，这才转头看向李统领。</p>

对方仍在笑，血迹斑斑的嘴角咧得更开："苏姑娘要去废寺？</p>

我家主子等这日可等了三年。"</p>

"哦？"苏瑾怡抽出短刀抵住他下巴，"那你家主子可曾算到，我会带着玄甲卫去？"</p>

李统领的笑意僵在脸上。</p>

半个时辰后，府衙后堂的烛火噼啪作响。</p>

张校尉攥着纸条的手青筋暴起，腰间的虎符撞在桌角发出闷响："西南废寺？</p>

那地儿我知道，十年前闹过鬼，早没人去了。"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跳起来，"我这就调五十禁军跟着，定保姑娘周全！"</p>

"不够。"苏瑾怡拨弄着茶盏里的浮叶，"玄冥阁能派李统领带百人围破云寺，废寺必定有更厉害的后手。"她抬眼看向坐在下首的吴将军，对方正用佩刀刮指甲缝里的泥，"吴将军的玄甲卫，可愿借我一用？"</p>

吴将军刮指甲的动作顿住，刀背"当"地敲在案上："苏姑娘查玄甲卫的案子时，我就说过你是个硬骨头。"他扯了扯缀满铜钉的甲胄，"三百玄甲卫，子时三刻南门集合。"</p>

苏瑾怡点头，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p>

府衙外的更鼓刚敲过二更，月亮被乌云遮了大半，像浸在血水里的玉盘。</p>

她想起萧鸣大氅内侧的玄色龙纹，想起他替她煎药时垂落的眼睫，想起李统领说"他要的和我家主子要的是同一样东西"。</p>

此刻她衣襟内的纸条烫得慌，像块烧红的炭——若萧鸣真与玄冥阁有关，这废寺之行，怕也是他设的局。</p>

"苏姑娘！"</p>

门帘被风掀起，萧鸣的身影裹着寒气挤进来。</p>

他发冠松了半缕，大氅下摆沾着泥点，显然是从什么地方匆忙赶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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