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怡从皇宫回府衙时，马蹄声惊起檐角宿鸟。</p>

她攥着袖口的手浸了冷汗——方才在御书房，皇帝虽未明说，但案头摊开的《京城布防图》上，西市药铺的位置被朱砂圈了三重。</p>

张校尉此刻该在那里，她想起前半夜那阵突如其来的心悸，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淡青血管。</p>

"孙先生可在？"她掀帘进院，青竹杖点地的脆响惊得守夜丫鬟打了个激灵。</p>

"在偏厅。"丫鬟缩着脖子指了指东厢，"方才还翻着《玉牒》直叹气。"</p>

偏厅烛火如豆，孙书生正对着半卷残帛发怔。</p>

听见脚步声，他慌忙将帛书往袖中塞，却被苏瑾怡按住手背："我要知道'龙凤双玺'的底细。"</p>

孙书生的手指抖得厉害，烛芯"噼啪"爆响，映得他眼尾细纹里都是慌："姑娘...您可知这双玺不是玉玺，是...是锁？"他喉结滚动两下，"前朝末帝怕宝藏被乱军夺了，用双玺封在龙脉里。</p>

可密诏说，若得双玺者起异心，龙脉气运会反噬，天下必乱。"</p>

苏瑾怡的太阳穴突突跳。</p>

她摸出颈间双玺，隔着绢帕都能触到那股灼意——原来不是玉玺在发烫，是龙脉在警告？</p>

"哐当"一声，院外传来铜盆落地响。</p>

孙书生猛地闭了嘴，目光直勾勾盯着门口。</p>

苏瑾怡反手抽出腰间骨刀，刀尖挑开竹帘——是个小丫鬟捧着茶盘，茶盏里的水晃出半盏，"钱...钱统领求见，说有急事。"</p>

钱统领的茶渍牙在夜色里泛着黄。</p>

他缩着肩坐在前厅，膝盖上放着个油纸包，"姑娘，我家那小崽子昨儿夜里咳血了。"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刀疤，"墨无痕给的伤，三年前我替他挡刺客。"</p>

苏瑾怡的骨刀轻轻敲着案几："说重点。"</p>

"玄冥阁联合沈知县了。"钱统领压低声音，油纸包"嘶啦"撕开，里面是半张染血的告示，"十五夜要在城南祭旗，推慕容嫣做前朝正统。</p>

他们收买了二十个流民，藏了三车火药在城隍庙后巷——"他突然攥住苏瑾怡手腕，"姑娘信我，我儿子病成那样，墨无痕连颗止血散都不肯给！"</p>

苏瑾怡抽回手，指腹蹭过告示边缘的朱砂印——确实是沈知县的官印。</p>

她想起前两日在大牢见到的沈夫人，那女人往牢饭里掺了夹竹桃汁，手段狠辣得不像普通内宅妇人。</p>

"张校尉呢？"她转头问守在门口的亲兵。</p>

"校尉刚回来。"亲兵话音未落，张校尉的皮靴声已响在前厅外。</p>

他卸了甲，露出里衣上半片血渍，"西市药铺暗格里搜出二十箱迷香，房梁上的网罗被弟兄们提前砍了。"他扫了眼钱统领，手按上刀柄，"这老匹夫又来作甚？"</p>

"说玄冥阁要推慕容嫣。"苏瑾怡将告示推过去。</p>

张校尉的拇指碾过血印，突然冷笑："慕容嫣？</p>

那疯女人上个月还在慈安寺撞钟，这会儿倒成正统了？"他抬头时眼里寒光一闪，"姑娘，我带人去城隍庙守着，您留府衙——"</p>

"不行。"苏瑾怡打断他，"沈知县的人可能混在百姓里，得先稳住人心。"她指尖敲了敲案几，"明日让陈尚书在朝会上提赈灾粮，把百姓注意力引到粥棚上。"</p>

"姑娘考虑周全。"张校尉松了刀，"我这就去安排。"他转身要走，又顿住脚步，"对了，林夫人方才来递了帖子，说在后院等您。"</p>

林夫人的指甲盖染着丹蔻，在月光下像两瓣滴血的梅。</p>

她坐在石凳上，膝头放着个青瓷药瓶，"苏姑娘，我前日去慈安寺进香，听见两个小尼姑嚼舌根。"她压低声音，"玄冥阁要往护城河里投'噬魂砂'，五日之后，喝了水的人会疯癫，见人就咬。"</p>